晉軍,中營,劉裕穩坐帥臺,看著足有兩三千身披重甲,手持長槊的天師道槊手,向著這裡突擊,已經超過了被填平的壕溝一線,衝進了幾乎倒的寨門一帶,而那二十餘部木甲,也被推著跟在他們的後面,從一些架好的浮樑之上,越過了壕溝,他們一邊給推著前進,一邊向前不停地發射著弓箭,射擊著可能埋伏軍隊的左右兩側營帳,哨塔和箭樓,就連那些給擺放在一邊的輜重大車,都給箭雨清洗了一遍,進入柵內的軍士,迅速地向著兩翼散開,佈陣,任何埋伏,障礙,在他們眼前百步之內,都是給徹底地摧毀,從這裡到劉裕的帥臺的距離,一覽無餘,空空如也!
徐道覆走到了陣後,劉裕仍然不動如山地坐在帥臺之上,離著他這裡不過兩百步的距離,離著前鋒的戰士,更是不到百步。他懷抱著斬龍大刀,身邊只有劉道規一人而已,面帶微笑,看著在自己面前的數千敵軍,視若無物!
徐道覆的眉頭緊緊地鎖著,打仗以來,他幾乎是在面對一切的敵軍將帥都可以料敵於先,惟獨對著劉裕,卻是永遠地看不透,他的內心開始打鼓,盤算著這究竟是什麼情況,本來衝鋒得一往無前的軍隊,也都部停在了原地,等著他的命令。
劉裕突然大笑起來:“徐道覆,到了這時候,還不敢進攻,你在等什麼?”
徐道覆咬了咬牙:“劉裕,你休得猖獗,我就不信,你現在還能有伏兵,還有什麼花樣!”
劉裕笑著站起了身,斬龍刀往地上一擲,直插進帥臺的木板地面之上,他攤開了雙手,就這樣走到了臺前:“好啊,既然我沒有伏兵,那你現在就可以上來殺了我,就怕你沒這個膽子!”
徐道覆咬了咬牙,轉身對著身邊的張綱說道:“用木甲發射,射死劉裕。”
張綱舉起了手中的小旗,對著木甲就是一陣旗幟揮舞,只見中央的五臺木甲,肩頭的連弩再次地抬起,對著劉裕所站的位置,就是一陣攢射。
二十餘枚弩矢和弩槍,呼嘯而出,飛出百餘步的距離,射向了帥臺上的兩個人,只見劉裕的身形右搖左擺,這些勢大力沉的弩矢,在他的面前如同蝸牛爬一樣,幾乎腳不離地,只要身軀晃動,就可以閃開,這些重弩打得帥臺之上,到處插滿了搖晃著的弩槍,斷槊,可是沒有一根,能摸到劉裕的邊。
劉裕閃過一根側身而過的斷槊,又是緊接著一個鐵板橋,另一槊從他的頭頂飛過,當他身子恢復如常站立姿勢時,斬龍大刀,已經抄在了他的手中,用力一揮,另一根直衝他面門而來的弩矢,被一刀擊中,飛到了一邊,“啪”地一聲,把帥臺邊上的一面旗幟,打得旗杆生生從中折斷,而上半截的旗杆,則轟然倒地,帶起大片煙塵。
塵埃漸漸地落定,劉裕單手持刀,橫於身後,大紅的戰袍迎風飄揚,一如身後劉道規手持的那面大旗,兄弟二人相視大笑,劉裕甚至彎下了腰,給劉道規系起了綁腿:“你看,叫你綁緊點,又鬆了。”
徐道覆再也忍不住了,他一聲狂嘯:“劉裕,你竟然敢如此地侮辱我!今天不取你性命,我誓不為人!”他說著,一揮手,前軍的槊兵們發出一聲巨大的怒吼,衝鋒在前,開始的二十步,他們還保持著嚴密的陣列,漸漸地,就變成了衝刺,五十步後,所有人都在速衝擊,不顧陣形,不看左右,眼前方圓五百步內,都是空空如也,一望無際,哪可能還會有任何的伏兵呢?
至於那帥臺之上的那個男人,幾乎人人都有親朋好友死於他的刀下,徐道覆特地挑選了跟劉裕有不死不休之仇的三千銳士作為今天的先鋒,所有人都知道那劉裕在烏莊獨驅數千人的神話,但是今天,每個人都置生死於度外,哪怕明知最早上前的幾十人肯定會死於劉裕的刀下,但是每個天師道軍士都確定一件事,三千人打兩個,就算是三千頭豬,最後也能把這兩個人給拱死!擊殺了這劉裕,那自己就會成為不朽的傳說,載於史冊,就跟當年那五個搶到項羽屍體的漢軍將士一樣。
劉裕緩緩地站起了身,平靜地看著瘋狂衝向自己的千軍萬馬,從這些人的眼裡,他看到復仇的火焰和殺戮的渴望,很多人直接吐著舌頭,雙眼血紅,就向自己衝了過來,那速度,一無往前,那氣勢,可吞山河,絲毫不比剛才劉敬宣鐵騎衝陣時的那種地動山搖要差。
最近的一個人,已經衝到了離帥臺不到十步的地方,他們都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長槊,舉過頭頂,三千根閃光的槊尖,都指向了劉裕,只要給撞上,那真的會給刺得連渣都不剩下半點!
對面的營門處,徐道覆已經站出了佇列,引頸而盼,他的手,不自覺地緊緊地握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