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舟山上,一片小林之中,劉裕和劉毅,何無忌三人比肩而立,身後是十餘員義軍的中高階將校,何無忌咬牙切齒地說道:“桓玄這個狗東西,居然讓我們北府軍將士布在最前方,寄奴,你舅舅趙倫之,就在前面呢。我看到了!”
劉毅冷冷地說道:“無忌,你的堂兄何簡子,也在右翼,他手下的幾乎都是原來簡字營的兄弟,一半多都是你村裡的呢。”
何無忌咬了咬牙:“你劉希樂的妻舅姥爺鄭鮮之,也在那裡,還有胖子的兩個小舅子,江家兄弟,都在對方陣中。大家誰也別笑誰,咱們京口的鄉里鄉親,現在一大半都在對面,這可不是打架大賽那種切磋拳腳啊,打起來真會死人的,寄奴,我看還是先退兵的好,手足不能相殘啊!”
劉毅沉聲道:“無忌,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都打到這裡了還能放棄?別說只是鄉親在對面,就算是你娘還在對面,也得照打不誤!”
何無忌雙眼圓睜,滿臉通紅,大吼道:“你再說個我娘試試!?”
劉毅微微一愣,轉而看到何無忌頭上的孝帶,意識到了失言,可嘴上仍然不服軟,沉聲道:“我意思是你娘在天上看著你呢,別讓他失望,這個時候怎麼可以退?!”
何無忌破口大罵:“你哥也在天上看著你呢,要打你打,我不打!”
劉毅一下子火氣也上來了:“怎麼,你想先打一架是不是?”
何無忌二話不說,大戟往地上一插,就要脫盔甲,恨聲道:“你當老子怕你,打就打,老子正一股氣沒地方發呢!”
劉裕擺了擺手,一手拉著何無忌的胳膊,一手搭上了劉毅的肩膀,說道:“好了好了,一時口誤,別當真,不過你們說得都有道理,鄉里鄉親的,要是真的打生打死,以後也沒法見面了。”
劉毅的眉頭一皺:“這道理誰都明白,但現在就是鄉里鄉親給逼在前面打前陣,我們也沒辦法告訴他們,家屬現在是給謝家控制著,安全著呢,就算說了,他們多半也不會信,足有兩千多的楚軍刀斧手現在混在他們中間,不打就斬,我們北府軍在戰場之上很少會不遵軍紀的,除了硬打,還有什麼別的辦法?難不成這時候要退兵,放棄大好局勢嗎?”
劉裕點了點頭:“是的,北府軍不打北府軍,這應該是我們的優良傳統,就是上次終叔去討伐阿壽時,也沒真打,作作樣子就放他們離開了。我們建義之時就定過規矩,絕不向兄弟下手,不然人神共棄。這個規矩,現在也不能壞了。”
劉毅冷冷地說道:“那寄奴你有辦法讓對面的兄弟也遵守這個規矩嗎?他們可沒參加我們京八黨,不知道這個規矩啊。”
劉裕微微一笑:“那我現在就去讓他們知道這個規矩。”他說著,就大步向前走。
何無忌的臉色一變,一個箭步衝出,擋在了劉裕的身前,張開雙臂:“寄奴,你瘋了嗎?一個人過去面對千軍萬馬?這可不是烏莊,讓你再逞英雄的地方!”
劉裕勾了勾嘴角:“如果天命不在我身,那死了就死了,我死之後,希樂掌軍,按他說的辦,無忌,有意見嗎?”
何無忌嘆了口氣,放下了手:“你決定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劉鍾,蒯恩,帶兩百盾牌手,保護…………”
劉裕擺了擺手,大步向前走去,他的聲音順風而來:“一個人也不要跟過來,所有部隊,按計劃分兵出谷,在我身後列陣,我去會會對面!”
劉毅二話不說,抽出大刀,扛在自己的肩頭,向著左側走去:“左翼隨我,出陣!”趙毅和劉藩飛快地搖起了三面紅旗,覆舟山的左側山谷中,頓時站起了一大片鐵甲軍士,瞬間抖開了身上的偽裝,鼓譟而出,從山上看,一清二楚,雖然氣勢沖天,但也不過五六百人的隊伍,但從對面的平原上看,卻是源源不斷的鐵甲戰士,從山谷之中奔出,煙塵漫天,也不知道出來了多少人,即使是前方的北府軍將士,也不免為之色變。
何無忌咬了咬牙,抄起大戟,向著右邊一揮:“右軍出陣,給老子鬧起來!”
上百面戰鼓在密林之中同時擂響,三十多個重傷員倚著樹,拿著鼓槌,在身邊擺著的三面戰鼓之上狠狠地擂著,向靖拖著傷腿,以金雞獨立的姿勢,把兩把鼓槌揮舞得如同兩把板斧一樣,風車般地旋轉著,每一下捶擊鼓面,都伴隨著惡狠狠的吼叫聲:“為啥不讓老子上,為啥不讓老子上!”
而隨著這震天動地的鼓聲,大地都在顫抖,一邊的玄武湖水,水中的魚兒也都不地躍出水面,風雲為之變色,右側的山谷之中,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鐵甲戟士,蜂湧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