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穆之的臉色微微一變:“你的意思是?”
劉裕笑著撐起了身:“我想,恐怕兩軍主帥的聯帳軍議,就要開始了吧。”
會稽郡治,山陰。
原來的刺史府大堂之上,孫恩一身淺黃色的蟒袍,滿面春風,坐在上首,兩側坐著十餘名吳地土豪,這會兒也個個將袍大鎧,威風凜凜,沈穆夫坐在左側第一個,一臉的諂笑:“教主,咱們什麼時候起兵進建康啊?”
孫恩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孤早就說過嘛,要跟各位朝服進京,去取那榮華富貴,只等前方的捷報一到,就一起上路吧。”
右首坐著的一人,是一個身高九尺的巨漢,看起來比起周圍的一堆土豪們,足足要大了一圈,甚至因為他這巨大的體形,把右側的七八員大將也都擋住了,即使是徐道覆這樣的大塊頭,在此人面前,也會相形見絀。此人正是天師道的總護法,大帥姚盛,乃是孫泰時總壇的第一高手,上次孫泰被設計誘殺,連同自己的五個兒子一起斬首,但這姚盛卻靠著一身武藝,硬是殺出一條血路,逃出生天,孫恩起兵之後,他更是從隱藏的秘密分壇殺出,帶著手下的死黨,攻下了吳郡,差點選殺吳國內史桓謙,也正是因為其超人的地位和過人戰功,才能力壓一眾吳地豪強,坐在右首第一,成為僅次於沈穆夫的大將。
姚盛的眉頭一直鎖著,沉聲道:“教主,只怕我們不可大意啊,這回是北府兩大名將,謝琰和劉牢之聯手領兵出擊,兵力近十萬之眾,都是晉朝的精兵銳士,與之前州郡兵那些烏合之眾,遠不能相提並論,我們還得做好打算才行。”
孫恩的嘴角勾了勾:“謝琰心高氣傲,身為世家子弟一向看不起劉牢之,兩軍雖然勢眾,但貌合神離,並不能形成合力,孤並不是太擔心,即使一時不能上京面聖,清君側除奸賊,但割據這吳越之地,當個越王勾踐,也未嘗不可嘛。”
說到這裡,大將許允之睜大了眼睛:“原來教主穿這身王爺所穿的蟒袍,就是想在這裡自立為王啊。”
孫恩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吳地,才是我們的根本,神教在這裡經營百年,跟吳地百姓早就是密不可分,這次起兵,也不是我們要奪權篡位,實在是因為那些高門世家欺人太甚,魚肉吳地百姓,天師這才降下法旨,要我等興兵除暴,現在敵軍勢大,我等需要做好長期奮戰的準備,謝琰和劉牢之不可能在吳地久留,因為昌道內戰已經暴發,荊州的桓玄,殷仲堪,楊佺期等人隨時都會東進,只要我們能擋住官軍一時,那他們就只有撤兵,到時候我等再上書歷數司馬道子一黨的罪狀,請皇帝下旨將之治罪,這吳地,就會永遠成為我們天師道的樂土,再也不會被那些凡夫俗子們所染指。我們起兵所要的人間天國,終將實現!”
所有的土豪們都激動不已,齊聲道:“教主神威,人間天國,教主神威,人間天國!”
一聲拖長了的“報”聲,從郡守府外傳來,一個失魂落魄的傳令兵,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直接闖入,幾個守門的弟子抽出兵器,攔住了來人,厲聲道:“沒看到教主正在議事嗎?活得不耐煩了?”
孫恩在大堂上擺了擺手:“讓來使進來,他好像是有軍情要報。”
這個滿頭大汗的信使衝到了殿下,單膝下跪,急道:“前方軍報,二教主和三教主率三千精銳弟子,在吳興郡的烏莊伏擊官軍未果,被劉裕一人殺退,損失千餘教眾,現在二教主和三教主已經退回上虞,官軍謝琰所部一路追擊,我軍各地守軍潰不成軍,還請大教主示下,如何應對!”
孫恩一下子跳了起來,訝道:“你說什麼?三千精銳,給劉裕一個人打退?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
那傳令兵抬起頭,哭喪著臉:“前方軍報就是如此,是二教主親自鴻雁傳書,還請大教主過目!”
孫恩上前一把搶過了那傳令兵雙手捧過頭頂的塘報,隨著他的目光掃過這張塘報上的每個字,他的臉上肌肉都在跳動著,顯然,劉裕獨驅數千人的壯舉,把他也給震懾到了,這個一向囂張不可一世的天師道教主,臉色變得慘白,手也微微地發起抖來。
當孫恩轉回過身的時候,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他,他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孤不羞走!”
十天之後,山陰城外,晉軍大營。
劉裕一身戎裝,左肩那裡高高聳起,那是因為纏了厚厚的繃帶所致,不過他的氣色很好,比起前幾天臥床時那滿臉的慘白之色,已經恢復了八九成,這會兒的他,站在一座高高的哨樓之上,看著山陰城頭上,那高懸著的十幾個小木籠,每個木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