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正色道:“因為先祖的帝王術,非悟性極高者不能領悟,我陶家自先祖之後,手足相殘,兄弟鬩牆,往事不堪回首,直到在下時,家道中落,惟有祖傳的帝王術一書,在貧寒中苦讀經年,終於悟道,這才明白了這百年來的天下大勢,也知道該如何輔佐當佐之人!”
桓玄看著卞範之:“敬祖,你又是如何發現陶先生有這個才能的?天下無人不知陶先生的才學之名,可是這個軍政之術,同樣無人得知啊。”
卞範之微微一笑:“靈寶,你忘了家祖卞公諱壺,跟陶荊州可是至交麼,當年陶公跟家祖可是知根知底,所以陶家的帝王術,習之可以治國安天下的事情,我們卞家是清楚的,只不過後來陶荊州的子孫內鬥不止,這帝王術怕是也無人習得,因為只要瞭解帝王術,首先就應該知道家和萬事興,這個道理,治國治家都是一樣的。”
“淵明少時貧寒,但苦讀多年後,以文才聞名於世,我既然擔負為主公選拔人才之職責,自然是要探訪荊州名士,幾番來往之後,才知淵明身負大才,絕非那種書呆子,這才敢舉薦給主公你啊。”
桓玄的眼中冷芒一閃:“要說這荊州,在我們桓家來之前,陶荊州就是經營多年了,先生既肯助我,不知道想要什麼作為回報呢?”
陶淵明不假思索地說道:“荊州!”
桓玄的臉色一變,怒容滿臉:“陶淵明,你太放肆了!荊州給了你,那我去哪兒?”
陶淵明微微一笑:“到時候主公自然擁有天下,九州都是你的,給我陶氏一個區區荊州,又有什麼捨不得的?”
桓玄先是一愣,轉而轉怒為笑:“原來是這樣啊,如果你真能做到讓我成為天下之主,這個條件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不過,你真的有這個本事嗎?”
陶淵明平靜地說道:“如果沒有這個自信,在下也不會選擇出山輔佐桓公了,就象剛才跟桓公所說的,現在您的情況並沒有想象中的樂觀。危機四伏,步步驚心哪。”
桓玄搖了搖頭:“雖然楊佺期跟我不對付,但是殷仲堪還算是中立,畢竟跟我多年舊交,這點感情還是有的,而且他們很清楚,這荊州是我的地盤,跟我合作,才有未來。”
陶淵明笑道:“就連司馬曜這樣幾十年的廢物皇帝都不甘心永遠當個傀儡,都知道要找劉裕反擊世家高門,殷仲堪本就是自負才學過人,出來就藩就是要大展抱負的,又怎麼可能真的聽話?他上次用魏詠之,就是想聯絡郗恢,以為外援,現在又把跟桓公你一向不和的楊佺期弄到雍州去接替了郗恢,同時,他在暗中拉攏桓公你的手下,象江夏相何澹之,南陽太守魯宗之,都已經跟他有來往了。”
桓玄的嘴一下子張大了,他不信地搖著頭:“不可能,何澹之,魯宗之都是我有大恩於他們的人,怎麼可能背叛我?”
陶淵明淡然道:“這個亂世之中,哪有什麼忠誠和背叛可言?魯宗之本就是關中豪傑,淝水被俘後才入了大晉,桓公雖然贖了他,給了他官,但未必真的就能讓人死心踏地賣命。至於何澹之,他的祖父何充,對桓公的先父大人有提拔之恩,看起來應是世交,可現在桓公卻是擁有荊州,他卻只能當個江夏相,這心理能平衡嗎?為殷仲堪奔走拉人的,是北府軍中有文武雙全之稱的魏詠之,這個人上次能說動郗恢為劉裕效力,這次拉攏何,魯二人,又有什麼奇怪的?!”
桓玄咬了咬牙:“敬祖,訊息確實嗎?”
卞範之點了點頭:“如果不是我查實了,也不會帶陶先生見主公了。確實,當開始聽到時,我也不敢相信,但結果卻是讓我不得不信。”
桓玄恨恨地說道:“這兩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我一定要滅了他們,來…………”
陶淵明打斷了桓玄的話:“桓公,如果你現在就要對這二人下手的話,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桓玄訝道:“他們都背叛了我,難道還不處置嗎?要是別人都有樣學樣,以後這荊州還怎麼治理,天下還如何去奪取?”
陶淵明微微一笑:“因為殷仲堪現在才是正牌的荊州刺史,代表著朝廷,何澹之和魯宗之跟那些您桓氏舊部不一樣,不象皇甫敷和吳甫之,他們並不是受過您先父大人恩惠的世代忠僕,所以效忠朝廷才是本份。如果桓公現在就因為他們更願意聽命於朝廷,就對他們下手,只會寒了忠義之士來投的心,因為就算您實際擁有荊州,但仍然不是殷仲堪這個正牌刺史,如此一來,等於把割據荊湘的皮也給扯下,徹底自立了。”
桓玄勾了勾嘴角:“世人皆知的事,也就不需要這層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