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眉頭一皺,低聲道:“怎麼會鬧成這樣?賊首未除,甚至敵軍的主力核心尚在,若是兩軍不能配合,會出事的。”
劉毅嘆了口氣,低聲道:“起碼現在妖賊逃跑了,暫時看不出有大威脅,這裡是琰帥的地盤,他想要的是恢復以前王家謝家的那些個莊園,而咱們劉大帥要的是不白來一趟,起碼得順走些足夠的好處,這樣才能讓弟兄們滿意,兩邊的利益根本衝突,怎麼可能談得來?寄奴,我勸你不要話多,這種事情一旦陷進去了,無論最後結果如何,都對你沒好處。”
劉裕咬了咬牙,沉聲道:“可是你們就不想想吳地百姓嗎?大將相爭,這些百姓卻給逼得有家難回,我們來這裡是做什麼的?”
謝琰的聲音在殿中迴響著:“看起來,我們的戰鬥英雄好像很有些話要說啊,劉鎮軍,可不可以讓我們的大英雄表達一下他的看法呢?”
劉牢之看了劉裕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劉裕,既然是軍議,你就可以有話直說,不用在後面議論。衛將軍這樣說了,你就上前吧。”
劉裕點了點頭,出列而立,目光掃過在場的每個人的臉,看著他們神色各異的表情,朗聲道:“兩位大帥,眾位將軍,各位同袍,這次南征以來,寄奴一直有一句話悶在心中,不吐不快,今天眼見兩位大帥相持不下,更是想把這句話當眾說出,如果有唐突之處,還請見諒。”
謝琰冷冷地說道:“軍議之上一切都可以說,劉參軍,直言便是。”
劉裕大聲道:“我等遠道而來,枕戈待旦,浴血犧牲,為的是什麼?大家有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
劉牢之的紫面一沉,厲聲道:“劉裕,注意你的言行,難道這裡這麼多將校,都不如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高素哈哈一笑:“我早就說有,有些人一旦得志,就是狂妄不已,好像天下之大,只有他有本事,只有他有忠心,劉裕,我告訴你,這裡的每個軍將,在這次平叛中立的功,斬的妖賊,不比你少,你不過在烏莊才斬首千餘,還一大半是後來救你的小劉將軍所部的功勞,光我部昨天一戰,就斬賊首九千七百有餘,這裡的每營主將,都比你更有資格說這些話。”
劉裕平靜地說道:“是斬賊首九千七百,還是屠平民九千七百?高將軍,真要逼我把話說這麼直接嗎?”
高素的臉色通紅,厲聲道:“劉裕,你什麼意思,是在說我殺良冒功?哼,你去問問那些俘虜,他們可全都是加入過妖賊的,手上都有血債,本將殺他們,是天經地義的事!就是朝廷派天使來查,也問心無愧!”
一邊的諸將也都群情激憤,全都出聲相和,一時間,殿內變成一邊倒的指責,甚至謾罵劉裕了,站在後排的何無忌等人一臉地憂慮,卻無法開口相助。而謝琰和其部下,則是冷笑著旁觀,北府軍這樣內部窩裡鬥,他們樂見其成。
等著指責聲慢慢地平息下來,劉牢之乾咳了一聲,說道:“劉裕,你前一陣子養傷,不知軍中之事,不知道什麼人跟你胡說八道,讓你誤會了眾位將軍,今天,你在這裡大放厥詞,有損北府軍聲譽,還不快點退下!回頭自領軍法吧。”
劉裕搖了搖頭,說道:“妖賊起事,一夜之間八郡皆失,作為朝廷父母官和守將的各位文武大員無法保護百姓,比如在這會稽城中,十餘萬逃難而來的莊園佃農們,難道可以說他們是妖賊?高將軍所部號稱消滅的萬餘妖賊,不就是那些從會稽城中逃出的佃農嗎?可憐他們剛出賊手,自以為得救,卻又轉眼被大晉的官軍屠戮,男丁首級成了戰功,婦女小兒成了戰利品,這些事情,也是我劉裕憑空誣陷的?”
高素兩眼發直,喃喃道:“你,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劉裕大聲道:“諸位將軍,校尉,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別說劉大帥的北府軍各部,就是衛將軍手下的諸位將軍,不也是在做同樣的事?妖賊跑了,留下給裹脅的百姓們在後面拖著我們,我們不去消滅妖賊的主力,反而殺戮無辜百姓,搶劫婦女財寶,然後上報朝廷滅賊十萬,平定叛亂,大家在做這些事的時候,良心不會痛嗎?對得起我們穿的這身軍裝嗎?!”
謝琰雙眼圓睜,大聲道:“劉裕,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如此地誣衊各位將校?難道城頭掛的那些賊首,也是無辜的百姓嗎?”
劉牢之冷冷地說道:“劉裕,你今天要對你說的每一個字負責。不要以為你是孫將軍處借調過來的,本帥就沒辦法處置你。就衝你今天的這些話,斬了你都沒有問題!”
劉裕朗聲道:“難道各位真的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