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全都正色行禮道:“劉公教誨,謹記於心。”
劉裕笑道:“今天時辰不早了,能有機會跟大家這樣一舒胸臆,說說心裡話,非常高興,明天一早,還有勞各位官員盡心盡職,安排好陛下襬駕回京之事,此外還要朝議荊州和西蜀,嶺南的叛亂如何平定,是剿是撫。接下來一陣大家會很辛苦,還是早點歇息的好,明天,我們朝堂見。現在,我和劉長史還有些事情要商議,告辭。”
所有人全部齊聲應諾道:“恭送劉鎮軍,劉長史,明天見。”
半個時辰之後,建康城郊,覆舟山,檀憑之墓。
最近的隨從和護衛都散在百步之外,夜風徐徐,保證了站在這片小林之中談話的劉裕和劉穆之,不會被任何人聽到這談話的內容。劉裕看著面前的幾十個墳包,看著自己正前方檀憑之的墓碑,喃喃道:“要是瓶子能看到我們今天這場宴會,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他生前最想做的事就是有朝一日,讓那些欺負過他,看不起他的世家高門,慚愧得沒臉見他。胖子,你今天做到了,現在爽不爽?!”
劉穆之笑著啃著自己手中的一個大雞腿,順手往面前的墳包上扔了一隻:“死鬼瓶子,起來吃雞了。以前老搶我的,今天看好了,我不跟你搶,我給你。”
劉裕無奈地搖了搖頭:“瓶子都入土了你還跟他開這玩笑,合適麼?”
劉穆之的眼中突然泛起了一絲淚光,搖了搖頭:“我現在就是想給瓶子吃一萬隻雞,他也吃不動了,我就後悔,以前為什麼要跟他搶雞腿吃。”
劉裕一看胖子的情緒有些不穩,連忙岔開話題:“好了,他不吃我吃。”他順手從劉穆之一邊放著的荷葉紙中抓起一個雞腿,啃了起來,邊啃邊笑道:“好香,這才是你今天這宴會上最好吃的東西,任那些山珍海味,都不如這個,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劉穆之抬頭看向了空中的月亮,喃喃道:“寄奴啊,今天這席酒,我可不止是為了出一口二十多年的氣,其實,當我們建義成功,當我的兩個小舅子跟著其他的世家子弟們一起,前來參見我們,在我們的幕府前行禮,低頭的時候,我那口氣就已經出了。今天的這個戲,是做給天下人,尤其是建康城中的高門世家看的,警告他們時代變了,也是要警告京八兄弟們,不要一時掌權就得意忘形,看不起世家子弟,人家畢竟是有文才,有底蘊的,以後要是反過來再掌了權,誰笑話誰都不好說呢。”
劉裕點了點頭:“我看出來了,你是希望世家和京八們能真正地團結起來,成為志同道合的人,而不是相互鄙視,甚至相互拆臺敵對。我想要的天下,是一個不要有人隨便欺負別人的天下,無論對世家還是對京八,都是一樣。”
劉穆之微微一笑:“但要做到這點,談何容易。寄奴啊,這陣子我們一直沒有好好地在一起談談心,論及天下了,可能你在今晚之前,也不知道我會怎麼對付我的兩個內弟,勸我也不是,不勸也不是,這滋味,不好受吧。”
劉裕笑道:“那倒不至於,我知道你這死胖子絕不會真的心胸狹窄,為了一時的報復而壞了我們的事業,只是你夫人害怕啊,說真的,你跟你夫人雖然生兒育女,相敬如賓,但總是隔了層什麼,這種事,連我都知道,她卻不知,也許,你該好好地多陪陪她了。”
劉穆之苦笑道:“我要是多陪她,當年也不用跟著你出來打天下了。男人的事業和女人的家庭總是天生的矛盾,而且,我跟她畢竟還不是一路人,雖然我是士人,但是底層那種,而她就算下嫁給我,也是世家小姐,跟她太近了,就會有各種各樣的世家主母,小姐排隊來找她,要透過這種夫人外交來跟我聯姻,結親,說到底還是要給他們的家族權力,好處,就算我不辦,那外界傳聞也會對我,對你極為不利,想到這裡,還是讓她委屈點好了,以後哪天我致仕不幹,回家頤養天年了,有的是時間補補我的老妻。”
劉裕點了點頭:“為了大業,實在是辛苦你了。這陣子聽說你吃住都是在官署裡,幾個月都沒回家了,也不用這樣拼吧。”
劉穆之搖了搖頭:“危難之時,暗裡的敵人和明裡的敵人都層出不窮,而表面的朋友和暗中的敵人又隨時可能轉化,你以為我不想吃好睡好嗎?現在我就算每頓飯,都是為了公事呢。”
劉裕沒好氣地說道:“為這事向我投訴你的奏摺快要堆得有一人高了,也就三個月時間,現在對我們鎮軍幕府沒有半點別的投訴,就一條,說你劉穆之劉長史以權謀私,胡吃海塞,一頓要吃二十個人的飯,還說成天把一些鄉下窮親戚拉來吃頓好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