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神針太耗費心力,她又是個弱智女流,能撐到這個時候已經很不容易了。先把她送到廂房去吧。”
於是才有了剛才豐家姐弟二人在門口看見的那一幕。
忙活了一個晚上,韓熵戈的傷如此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了,天色已經將近二更,此時回城已經可能了,於是諸位皇子世子們便各自散開,回自己歇息的禪房用點素齋準備休息。
豐少穎去看望了韓熵戈之後,又回到東廂房來照看姚燕語。但此時姚燕語只是沉沉的睡著,也不怎麼需要什麼,她也只是同馮嬤嬤說幾句客套話,表示一下自己的感激罷了。
一同忙亂之後,諸人各自歇息。
衛章卻毫無睡意,一個人緩緩地踱步去了前院。
寺院裡的師傅們已經做完了晚課,各自回房睡下,大成殿裡只有值夜的小沙彌靠在佛祖腳下的蓮花燈跟前打盹兒。
今晚沒有月亮,倒是有滿天繁星。衛章站在參天古木之下仰頭望著如墨的夜空,輕輕地吐出胸口中的濁氣,再緩緩地把新鮮的空氣吸進胸口。
山中北風呼嘯,空氣夾雜著冰雪的味道,很冷,像是西北荒原上的朔風,吹得臉頰有些疼,但卻很熟悉。
衛章於黑夜中緩緩地閉上眼睛,眼前便是那張蒼白的臉。
汗溼的黑髮貼在額上,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原本圓圓的臉憔悴得像是風雨中飄落到水面的蓮瓣兒,輕盈的幾乎沒有重量,彷彿只需一陣風,她便會隨波飄走。
那種感覺讓衛章從未有過的慌張,那是縱然身陷敵軍,八方被困都沒有過的感覺。
心悸,驚魂,恍然,窒息,一切都飄忽不定,不知所以,不知所措。
這是他有生以來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衛章緩緩地伸出右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口,那裡有砰砰的心跳,急促而有力。
這是他十四歲入兵營之後養成的習慣,在一切都不可捉摸,一切都無法掌控的時候,手心按在胸口,感受著心跳的力量,他會漸漸地安心。
可這一次,用了七八年的老辦法好像不管用了。只要一想到那張美麗脆弱如蓮花瓣兒一樣的臉,便會惶然不安。
他承認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便對她有興趣。
繁華喧囂的玄武大街兩側,何止萬人攢動。她那純淨的臉,乾淨的眼神,那種因為耳墜掉落而引起的簡單純碎的驚慌,宛如美玉在一片喧譁之中,任憑浮光掠影,她卻依然清潤純淨,纖塵不染。
一向對女子不屑一顧的衛少將軍,那麼容易就記住了她。
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天定麼?
……
寺院某間招待香客的禪房裡,蘇玉平和蘇玉祥兄弟兩個分別躺在兩張榻上。累了一天,又提心吊膽到這麼晚,眼見著這一出驚險和驚喜交織著的奇談,兄弟兩個一點睡意都沒有。
“老三,你這小姨子著實的深藏不露啊!你媳婦的病應該也是她給治好的吧?”蘇玉平今晚感慨頗深。
姚鳳歌之前病入膏肓大限將至的事情不是什麼秘密,姚燕語來了個把月人又活蹦亂跳,而且現在還懷了身孕,這若不是踏踏實實發生在眼前的事情,打死蘇世子也是不能相信的。於是連他也覺得肯定是天不亡要事,才讓她起死回生。如今想起來,這根本不是什麼天意,而是人家有一個有通天醫術的妹妹罷了。
蘇玉祥自然比他大哥還感慨,深深地嘆了口氣,兩隻眼睛盯著屋頂,自嘲的說道:“這個……我還真是沒發現。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呢,我居然一點都沒察覺。只記得當時她在家裡住著,總是躲著我,見著我頭也不敢抬的樣子。我還當她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姑娘家……真真是想不到啊!”
“她根本就不願意見到你,或者說是不願意被你看見吧?”蘇家世子爺一針見血。
蘇玉祥被他大哥插了一刀,立刻失了大半兒的血,頹然嘆了口氣:“大哥,在你眼裡我很差嗎?”
“還行吧,論摸樣?也算得上是玉樹臨風了。論才學?也還馬馬虎虎。論弓馬騎射?哎,你這次圍獵都打到了什麼獵物?”
“大哥!”蘇玉祥一掀被子忽的一下坐了起來。
蘇玉平悶聲笑了笑,沒再多說。
“大哥,你說衛章這傢伙是什麼意思?”蘇玉祥鬱悶的把藍色印花棉布的被子抱在懷裡。這種棉布被子太沉了,蘇三公子身嬌肉貴,蓋著實在不舒服。
“什麼什麼意思?”蘇玉平佯裝不知。他天生不愛八卦,有些事情雖然看在眼裡,卻從不多想,就算想了,也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