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送吧。”
韓熵戈輕笑著調侃:“姚大人還沒答應婚事呢。”
“答不答應又何妨。”反正也是早晚的事兒。衛章說著,一臉淡然的起身,上前去把趴在桌子上的姚遠之拉起來,把他的一條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一手摟住他的腰,如此半扶半架的往外走。
其實姚遠之並沒有完全醉的不省人事。他如此這般是覺得自己拒絕鎮國公在先,這次若不是自己喝倒了,事情真是沒個收場。
此時他被衛章半抱著往外走,心裡別提有多窩火了。幸虧剛沒答應這門婚事,否則成個什麼了?身為準岳父居然在準女婿面前喝的不省人事?準女婿卻一點沒醉,還這樣把自己送回家?姓衛的這混蛋到底懂不懂事?
衛章卻沒想那麼多,這在他看來無非是得意堂而皇之進姚家的門順便看一眼姚燕語的機會而已,他不想錯過,所以就親自送姚家父子回家,就這麼簡單。
衛章親自把姚遠之父子送回家,馬車行至姚邸停下,衛章轉身下馬,吩咐長矛帶人扶姚遠之下車,這邊早有人進去跟姚燕語回話。
姚燕語在自己臥房裡貓了大半日,眼看著天黑仍然不見父兄回來,自然有些著急。此時聽說父親醉的不省人事被人送了回來,便顧不得許多,穿上大衣服便往前面來。
急匆匆轉過正廳行至前院,姚燕語抬頭看見穿著鴉青色黑狐長褸的衛章,忍不住愣住。抬頭蹙眉看著來人,半晌方福身道:“多謝衛將軍照顧家父和家兄,請將軍進屋用茶。”
“姚姑娘不必客氣。”衛章點點頭,側身吩咐長矛:“快把姚大人送進去。”
姚遠之這會兒心裡還算清楚,只是腳步虛浮,如踏雲端。靠在長矛的肩上,姚大人微微睜開眼睛看了自家女兒一眼,但見姚燕語的神情有些冷漠,尤其是看衛章的眼神,冷漠中卻透著幾分嗔怪或者說是怒氣?
姚大人自知喝了不少酒,天色又黑看不真切,迷迷糊糊的在心裡畫了個問號。
姚延意到底年輕,喝的酒也相對少些,這會兒正扶著下人的手臂慢慢地走進來,因見姚燕語上前攙扶父親,而衛章則一直盯著姚燕語看,姚二公子緊走了幾步,趔趔趄趄的上前去,拍了拍衛章的肩膀,大著舌頭笑道:“衛將軍……請……進屋喝杯茶吧。”
衛章微微頷首:“好。”
姚燕語又無聲的瞪了衛章一眼,這個人真是的!人家不過是客氣一句,他就當真了!,難道看不清現在的情形嗎?父親和哥哥都醉了,誰又閒工夫陪他喝茶?
然而,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既然邀請了人家,人家又答應了,自然就不能再說別的。
姚燕語命人過來扶著姚遠之,吩咐馮嬤嬤:“去準備醒酒湯來。”
下人扶姚遠之回房,姚延意則硬撐著進了正廳。衛章隨後進門和姚延意分賓主入座,姚燕語吩咐麥冬奉上香茶。
姚延意到底是喝了不少酒,之前強撐著維持一絲神智是因為那時在鎮國公府。現在到了自己家裡,心裡一直緊繃的那根弦在不知不覺間鬆了,他靠在太師椅裡,眼皮一下比一下重,然後手裡的茶盞忽然歪倒,一盞熱茶倒在衣服上都沒有知覺,就這樣靠在椅子上睡了。
姚燕語默默地嘆了口氣,看著小丫鬟上前把掉在地毯上的茶盞撿起來拿走,便淡淡的吩咐:“扶二公子回房去吧。”
之前姚燕語買來服侍姚延意的兩個丫鬟趕緊的上前,一左一右扶著姚延意起來,直接拖著他轉過屏風往後面的臥房去了。
一同忙亂之後,正廳裡的主子只剩下了姚燕語一人,而客人衛將軍尚自端坐在原處穩穩的品茶。
角落裡站著兩個服侍的小丫頭,皆低眉順眼,垂手侍立。
並不算多寬闊的正廳裡點著十幾根蠟燭,屋子裡雖然算不上亮如白晝,但也是燈火通明。燭光簇簇的燃燒著,時不時的落下一滴蠟油,晶瑩剔透的順著燭臺淌下來,累累結成,宛如珍珠。
屋子正中擺著一隻鏤空雕雙螭戲珠紋的大鼎,鼎內焚著紅籮炭和香餅,絲絲縷縷的輕煙帶著暖暖的熱氣和素馨香的味道在屋子裡擴散開來。
許久,姚燕語終於開口打破了屋子裡的沉靜:“今日之事,多謝將軍了。”
“不必客氣,我也是恰好在國公府,姚大人醉了,我順路送他回來。”衛章手裡捏著青花瓷茶盞,一雙深邃的眼睛看著姚燕語,眼神一絲不錯。
姚燕語被他看得渾身跟長了毛似的不自在了,卻又因為種種原因不能跟這個人翻臉,於是只得低著頭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