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忙回頭給姚燕語見禮,姚燕語拿過她手裡的帕子,重新從溫水中絞過,上前去坐在床沿上給姚鳳歌細細的擦臉,然後又拿過她的手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另一隻手卻摁在她的脈搏之上,用心的聽脈。
姚燕語在現代時進修的是西醫,是一位心外科博士。
穿越過來之後是個六歲的小姑娘,平時沒什麼事兒就翻家裡收藏的書籍。姚家家族算不上大世家,祖上數到三代原是商家,到了姚遠之祖父那一代自覺天下銀錢已經賺足,又羨慕讀書做官的人可以封妻廕子,便廣置田地棄商從農,讓自己的子侄專心讀書。
姚遠之的父親從科舉出身,一生兢兢業業坐到戶部尚書。老爺子遵從祖訓,尊師重道,擴建私塾學堂,教子有方,姚遠之亦從科舉出身,頭腦手段比祖父更好,如今是兩江總督。
正是因為有一位喜歡讀書人的祖宗,姚家的大書房裡藏書很多,也很雜。姚燕語偶然一次機會翻到了一本失傳已久的醫書,便悄悄拿回自己房裡研究。
有了醫書相伴,姚燕語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生活便有了消遣。反正她既不喜歡針黹刺繡,也不喜歡琴棋書畫,對廚藝什麼的也不怎麼上心。唯一肯花心思的也只有這本醫書。
古代行醫沒有西藥,沒有手術刀,靠的都是那些中草藥還有銀針。對於姚燕語這個外科大夫來說,這是一個不小的遺憾,她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有一套像樣的手術刀,就算是閒著沒事兒拿著玩兒也好。
為了結合實踐,她在院子裡養了很多貓狗雞兔,還有各種能蒐羅種植的中草藥。當然,她弄這些的真正心思是不會說的,那樣會暴露自己的逆天,會被當成妖孽綁到柴堆上燒掉。
姚家的下人都說二姑娘喜歡奇花異草,喜歡養貓狗,是個心善的人。上頭老太太和太太卻無所謂,反正養這些東西也不算出格,又花不了多少錢,養就養唄。
於是十年如一日,醫書上的精妙醫術被她吃了個透。
此時,姚燕語藉著給姚鳳歌擦手的時候暗暗地為她把脈,把脈後心裡卻是一片疑團。
從姚鳳歌的脈象上看,她也不過是氣血兩虛,肝鬱心結,腎水虧而肺火旺,所以會咳嗽,睡不好覺,沒精神,心情煩躁什麼的。但這些毛病凡事深宅大院裡的女人幾乎多少都有那麼一點。成天勾心鬥角的,誰能沒個心事?可心事再重也不至於三年下來就要了小命吧?
姚燕語把姚鳳歌的手放進薄被中,看著她昏昏沉沉的樣子,轉頭問李嬤嬤:“姐姐的藥呢?”
李嬤嬤嘆了口氣,說道:“剛喝了兩口就吐了。老奴就沒敢再讓主子喝,主子現在一聞到藥味就吐……”喝了這麼久了這病也沒治好,人已經這樣了又何必再受那個罪。
姚燕語點點頭:“還有麼?端來給我看看。”
李嬤嬤只當是姚燕語要給嫡姐喂藥,便沒多說,只把頭一偏,無聲的眼色瞟過去,旁邊一個丫頭便端著一碗湯藥上前來遞給了翠微。翠微轉手遞給姚燕語,姚燕語卻沒去喂姚鳳歌而是把藥碗湊到鼻尖輕輕地嗅了嗅,又淺淺的嚐了一口。
“二姑娘?”李嬤嬤覺得很奇怪,二姑娘這是要幹什麼呢?
姚燕語沒理會李嬤嬤,嚐了一口湯藥後便把藥碗還給了翠微。又微微蹙著眉頭看了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姚鳳歌一眼,半晌才說:“姐姐這個光景,叫人看了真是心酸。”不管怎麼樣,先打一張感情牌過去再說。反正她之前跟姚鳳歌也沒什麼矛盾,姐妹情深總沒有錯。
李嬤嬤聽了這話頓時紅了眼圈兒:“誰說不是呢。”
姚燕語輕輕嘆了口氣,吩咐:“這屋子不開窗戶,不通風,那薰香就先撤了吧。”
李嬤嬤還沒說什麼,剛剛端藥碗的丫頭便回道:“可是主子素來厭煩藥味,又睡不好,這是太太專門教人送來的安神香……”
姚燕語微微側目看過去才發現,這丫頭並不是姚鳳歌的貼身丫頭珊瑚,也不是姚家給姚鳳歌的任何一個陪嫁丫頭。這丫頭是定候府的人。
“姑娘恕罪,奴婢多嘴了。”丫頭忙低下頭,弓著身子往後退了幾步。
李嬤嬤剛要解釋什麼,門口傳來門簾聲和丫頭的聲音:“三爺回來了。”
姚燕語忙從床上站了起來,李嬤嬤則帶著幾個丫頭匆匆往外迎了幾步。蘇玉祥已經翩然而入,姚燕語已經微微福身:“燕語見過三爺,三爺安好。”
蘇玉祥看見姚燕語的時候愣了愣,微微笑道:“我說外頭有幾個眼生的丫頭婆子,原來是妹妹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