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為二,一小部分收進了糧倉,大部分都送去了糧鋪,直接換成了銀子。
對於這種做法很多人都表示不解,民以食為天,大雲朝人上至皇上下至佃戶,幾乎人人屯糧,像姚燕語這種只顧當年吃用,不管明年的,還真是少見。
當然,姚燕語有她自己的想法,身為一個從物質高度流通的現代社會過來的人,她更注重物品的流通。糧食自然也算在內。糧倉裡蟲吃鼠咬不說,每年連陰天就算倉庫不漏水,地面返潮糧食同樣會大批的黴爛,與其讓糧食放在倉庫里長毛還不如賣給商家。
對於這些事情衛章全憑姚燕語做主,自然不管不問。長矛倒是斗膽提了一句,被衛章一句:“去請示夫人”給打發回來。
衛章尋到蝸居小莊時,姚燕語正坐在穀場旁邊看著十幾個農婦在打穀。
金黃的穀穗被剪下來攤在太陽底下曬,曬乾了再用石磙碾,念過後再借著秋風把飽滿的穀粒和秕穀分出來,穀子就可以裝袋了。之後再去石磨上碾成米,就可以煮粥喝了。
姚燕語上下兩輩子都沒參與過這種農事活動,一時見了非常好奇,不但她好奇,還專門教人回家把凌霄也接了來,讓這小子也見見煮粥的米是從怎麼來的。
明媚的陽光照在穀場上,農婦們一邊幹活一邊說笑。穀場旁邊一棵栗子樹下襬了一張前朝風格的矮榻,鬼臉黃花梨木料,精緻的雕花已經磨得十分光滑。
矮榻背後有雕破圖風擋住了背後來風,跟前擺了一張小圓幾,上面有風乾栗子,花生,蘋果,鴨梨。再往前,一隻紅泥小爐上放著一隻銚子,裡面的水已經咕咕作響。
姚燕語靠在榻上,一手扶著自己隆起的肚子,一手捏著凌霄的小腳丫子。凌霄也學著她的樣子靠在一隻大軟枕上,雙手抱著個風乾栗子在哪裡啃,姚燕語則耐心的教他讀《憫農》,凌霄一邊啃一邊跟著學,倆人你一句我一句,興致正濃。
衛章來的時候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過會是這樣。他見過姚燕語各種各樣的時候,給人治病時候的果斷決絕,面對危險時的冷靜自持,以及在他懷裡如小女兒般的嬌痴……
她的各種樣子都深刻在他的心底,卻唯獨沒有這樣的她。
此時的她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母性的光輝,慵懶而聖潔。隆起的肚子,旁邊咿呀學詩的孩子,背後茂密的栗子樹枝葉間隙裡透過來的金色陽光,端莊大氣的花梨木傢俬,紅泥小爐,花果香茶,以及穀場上農婦的笑聲混合著新熟的谷香……
這一切像是一幅絢爛的畫卷,美好的讓衛章不忍上前打擾。
只是身為大將軍他的氣場太過強大,只是在不遠處悄悄地看著,便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
尤其是身為小孩子的凌霄好像對衛將軍有著不一樣的敏感。他一邊喃喃的念著:“汗滴禾下土”一邊轉頭看過去,然後小嘴吧張開著卻沒了聲音,一滴晶瑩的口水慢慢地垂下來,滴在了脖子裡的絲緞圍脖上。
“怎麼啦?”姚燕語發現凌霄的異樣便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父氣……”凌霄喃喃的叫了一聲。男孩子最笨,兩歲多了說話還不清楚。
姚燕語輕笑著給他糾正:“是父親。不是父氣。”
衛章在幾個丫鬟的請安聲中走到了榻幾跟前,然後一彎捏著凌霄的腋下把小傢伙舉了起來,並愛憐的笑罵了一句:“小崽子夠笨的,這麼大了還不會叫父親。”
“說什麼呢?”姚燕語立刻不樂意了:“他能背過好幾首五言詩了。”
“真的?”衛章笑著把凌霄舉過頭頂,然後轉了個圈兒,“背一首給爹聽聽。”
凌霄樂得咯咯直笑,又下意識的手腳並用抱住衛章的腦袋,弄亂了他的頭髮,一滴口水滴到他的脖頸裡,溼黏黏的涼。
“哎呀!什麼東西?”衛章雙臂一揮把小傢伙放回榻上,拿過姚燕語的帕子往脖子裡一抹,“口水弄我一身,你個小兔崽子就是這樣孝順爹的麼?”
香薷忙奉上一盞熱茶,奶媽子則笑著上前來要把凌霄抱走,衛章擺擺手說道:“等會兒,你是說會背無言詩了麼?背一首給我聽聽。”
姚燕語便捏了捏凌霄胖胖的圓下巴,笑道:“凌霄乖,把媽媽剛交給你的詩背給父親聽。”
凌霄果然聽話,張口就來:“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雖然還不是太熟練,中間打了兩次哏兒,但好歹是完完整整的背下來了。衛章聽了便誇讚道:“小子不錯!當然,這也是你母親教得好。”說著,又笑著看姚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