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一路向下,直到停在一處由鎖鏈擋著的山崖前。
德乾真人率先御劍而起,逆風飛下。
季芸認得這裡,門派禁地,困龍谷。
困龍谷下五里,是為禁錮深淵,歷來關押門派中犯下大逆不道罪行之弟子,凡被囚禁與此地之人,皆受地氣毒沼之煎
熬,永不得重見天日,是為人間煉獄。
他們一路行來,路邊堆積著的斷劍與白骨看得季芸心驚膽戰,她不過才十八歲的年紀,哪裡見過這種陣仗,這死氣沉
沉的深谷就像一隻沉睡已久的洪荒巨獸,彷彿在下一刻便會甦醒,之後猛撲上來,將你吞入阿鼻地獄。
她握得死緊的拳頭忽然被一陣暖意包裹住了。
愣了愣,季芸側過臉,身邊什麼都沒有,之後低沉的空氣與暗啞的石壁,但他能明顯感受到那個人的存在,雖然看不
見,她卻能感覺到靈琦一雙眼睛是注視著自己的。
“還不快來!”老道士低吼一聲。
季芸趕緊小跑了兩步,手中的溫暖不曾離開,周圍的一切僅是一瞬間按,便變得毫無恐懼感可言。
德乾真人站著的地方,是一處地沼之氣最為濃郁的山道,一邊的山壁上,橫出一塊凸石來,粗大的黑鐵鎖鏈在上面盤
旋了數道,再垂墜而下。
鎖鏈的下方,綁著個蓬頭垢面的身影。
男人披頭散髮地就這麼被吊在那裡,衣衫早已破不蔽體,露出來的肌理上佈滿血痕,有些已經結痂了,有些卻還是新
的,血水滴答滴答,濺在石上,聲音清脆可聞。
而下方的石頭早已變成了血紅一樣的色澤,不知浸了多少血,又浸了多少年。
季芸愣愣地抬頭望著那個人。
他英俊的面容在亂髮下忽隱忽現,眼睛閉著,但是人卻沒死。
季芸心底有一種強烈的感知,這個人,他沒有死。
“季奉天,這些年來,過得可好?”
德乾真人負手而立,望著那個懸掛著的男人,眸子里布滿鄙夷與不屑。
季芸怔怔退了兩步。
男人緩緩抬起臉來,迷茫地眸子對了半天,才對準了老道士,隨即淡笑了一聲,用近乎細不可聞的聲音道:“無所謂
好或不好……我心已死……這天罰地蝕的皮囊……著實是沒有干係了……”
德乾真人冷眼望著他,“大逆不道這麼些年,你可知道自己錯了?”
“我……我何錯之有……”男人嘴角溢位一抹慘笑,“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當年沒有帶著緋玉遠走高飛……
才換來了如今一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德乾真人眼皮跳了跳,彷彿被觸著逆鱗一般,猛然喝出聲來:“你竟然說出這種話!你竟然還……你……”他氣得有
些語無倫次,索性回身衝季芸怒斥道:“季芸,你給我殺了他!”
季芸彷彿沒聽清,木訥的眼神從男人身上挪到老道士身上。
“季芸?”聽見喊聲,男人像是忽然來了精神,沙啞的嗓音亦帶著不可置信,“季芸……?!”
“哈哈!”老道士轉過身來,無比得意地大笑,“季奉天,忘了告訴你了,你的寶貝女兒季芸,可是被我耐心教導了
十八年呢!”
季奉天的氣息突然變得急促又沉重,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季芸,彷彿要看穿她的靈魂,季芸也是呆呆地望著他,身子發
起抖來,越來越厲害。
老道士朝季芸大吼道:“你不是想證明自己是清白的麼?你不是想證明自己沒有與祈靈山妖孽同流合汙麼?很簡單,
只要你殺了眼前這個與厚顏無恥與妖孽苟合的敗類,我便相信你,你還是青天宗的好弟子,你還是我的好門生!”
德乾真人眯起眼來,定定地瞧著季芸的反應。
殺他?
季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怕聽錯了,又小心奕奕地問了一句:“師父……你讓我,做什麼?”
“殺了他。”德乾真人語氣放緩了,“殺了他,整個青天宗上下,便不會有人再為難於你。”
這回聽清了。
她慘笑一聲,搖頭,“不,我不能。”
“你可以,德乾真人朝前邁了一步,只要殺了他,一切都能回到從前,多麼完美。”
彷彿蠱惑一樣的慈祥聲音,只是季芸聽來,卻像是深淵惡魔的呻吟迴響。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