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另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道:“郁離子,不可驚擾了我的客人。”話音甫落,廳中長椅上已然坐了位老者。此老五旬上下,精神矍鑠。天庭飽滿,鼻直口闊。眉宇之間英氣勃發,頷下三縷青須,順順貼貼,長垂至腹部,活脫脫一個美髯公在世。觀此氣象,可知此人非同尋常。
白菡已然施禮道:“主人來得正好,今日詩會頗不太平呢。”
那老者尚未答話,郁離子已然罵道:“雁南遷,你這縮頭烏龜,終於敢見我了。”
雁南遷手捋鬍鬚,溫文爾雅,絲毫不生氣,一派大儒風度。他在江南一直是江南文人領袖,無人不敬仰。他本人未生氣,但在座的文士已然坐不住了,此刻有雁南遷坐鎮,這些文人也不怕他。一文士站起道:“閣下既然自號郁離子,可知,郁離子乃是我朝開國元勳劉基的雅號。閣下拈來自用,莫不是自比劉基?”
郁離子傲道:“他劉伯溫算個什麼鳥東西,老子比他厲害百倍,老子若是也生在他那個年代,成就不見得在他之下。”
文士道:“就算閣下有驚天動地之能,然,可知何謂郁離子乎?鬱,喻文采是也;離,八卦之一,火也。文采之火點亮便是代表文明之意。閣下滿嘴粗鄙不堪,豈配這郁離子之稱?”話音甫落,但聞啪的一聲脆響。那文士半邊臉已高高腫起。郁離子滿面得意地道:“小狗,你膽敢再吠一聲,我便打脫你另外一邊的牙齒。”那文士本來怯懦,但被這一扇,顏面盡掃,反倒激起了讀書人的傲骨。聞言,一張嘴將半口牙齒吐向郁離子。罵道:“老狗,汝可打碎小可之牙,卻不能堵住悠悠之口。”
郁離子大怒,一閃撲向文士。但見另一條人影瞬間阻住郁離子,兩條人影急速交織在那文士面前,電石火光間傳來啪啪兩聲脆響。旋即人影一分,雁南遷飄回長椅,郁離子則向後退了一步,怔怔地盯著雁南遷一語不發。
雁南遷手捋鬍鬚,面色從容,說:“郁離子,老夫已警告你多次,不可驚擾了我的客人,更不可傷了我的客人。”
郁離子道:“今日不分出個勝負,老子絕不離開這裡。”說罷,雙掌抬至胸前。
雁南遷眉頭一皺道:“你纏了我十餘年,鬥也鬥了數十次,何時算個頭?老夫自從三年前開始,已然正式棄武修文。你若是有心切磋詩詞歌賦、琴棋書畫,老夫隨時歡迎。但比武之事,休得再提,就當老夫敗給你了。”
眾人齊驚,心道雁南遷果然難以捉摸。此君年輕時痴迷武道,為了激人比試,曾經將對方家裡人都下了毒藥,對方不比就不給解毒。逼迫對方懷怒出手,此招百試百靈,遠比郁離子的招數好用。可現在竟然以天下至尊的身份,說認輸就認輸,簡直匪夷所思。
郁離子卻不滿意這個答覆,道:“認輸你就得答應老子那件事,否則非比不可。”
雁南遷搖頭道:“那件事,萬萬不可為,你我都已耳順之年何必執著於爭來搶去?”
眾人聞言又是一驚,心想看著二人外表不過是四五十歲的年紀,不想駐顏有術,年輕了何止十歲。
郁離子道:“就因為時不我待,所以老子才這麼著急。你到底答不答應,再不答應我就將這些酸儒全部殺死。”說罷從腰間掏出一個物件。谷昭打眼一看,竟是西洋製造的霹靂火焰丸。此丸擲地,與地面劇烈碰撞便可爆炸,威力巨大。雁南遷不禁愣住,他二人武功本在伯仲之間,此刻相距數丈,無論如何亦不能攔住這枚霹靂彈。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只見黃杏匆匆跑上樓來,道:“主人,樓下來了一名漂亮至極的女子,說是要求見主人。”
雁南遷正好藉機轉圜餘地。打趣道:“連你都說漂亮至極,難不成比這裡在座的也還要美麗?”
黃杏道:“堪稱絕代。”此話一出,下面譁然,連郁離子不覺一呆。這裡美女如雲,在他身後的三女,哪一個不是美豔絕倫。還有白菡和紅黃青紫藍六女弟子,可以說是豔蓋天下,亦不為過。
雁南遷呵呵笑道:“那我們就先看看美女如何?”眾人皆轟然響應。雁南遷眼角斜向郁離子,這話故意說給他聽。郁離子亦是生平自負文采武功,風流不羈,聞言亦頗有一見之意,便不作聲,手攥霹靂彈默立一旁。黃杏領會,急忙下去接引。
綠笛兒道:“莫不是雨飄來了。”
不一時,樓梯響動,足音頗重。眾人一聽聲音,便知來者不會武功。那人來至廳堂之上,眾人打眼一瞧,來者果然是雨飄。但見雨飄身披白黃相交有碎花圖樣的薄羽氅,內著一身雪白的絲質長裙,懷抱一隻暗褐色的七絃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