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屈昕有些心灰意冷。她見同團的遊客們還沒有出來,又繼續在周邊盤桓著,問下去,但她不敢再到人多的地方去問,畢竟她在尋找的是一個通緝犯,問的人多了,怕反而給他製造麻煩。
導遊帶著遊客們出來,她在等自己的團員們集合的時候,無意中指了指偏西北的方向,說那邊有一個偏僻的漁村,在一片荒蕪的巖灘上,我們的政府曾經以叛國罪殺死了一大群同胞,他們多是老人和婦女……屈昕心念一閃,忙問她,那咱們去看看?導遊搖頭,又看了看旁邊正慢慢集攏來的旅行團,說我們的行程裡沒有那個地方,而且永遠都不會有。屈昕問為什麼?導遊說沒有人願意去。屈昕又問,那是為什麼?導遊有些感觸,說一個是因為那裡埋藏著一段太悲慘的歷史,沒有人忍心再去重新面對,另一個是因為那裡岩礁巖穴太危險,太荒蕪,不好看,並且沒有人願意冒那個險……
6 近在咫尺
林建和崔汶瑩沿著硬石子小路迤邐而下,路面被昨夜的大雨沖刷得油黑髮亮,在明媚的陽光下越發得閃閃耀目。他們昨夜商量出一個計劃,後天是崔汶瑩母親的祭日,每一年的這一天即便崔永植再忙,只要身在國內,總會親自到墓園去祭奠亡妻,而這就給林建和崔汶瑩提供了一個機會,一個見到崔永植本人的機會。現在,他們要去那片熟悉的岸灘,收拾他們昔日簡單的家當,因為他們已決定搬出那裡,住進老婆婆的家。等一切都安頓好後,他們就將開始實施心中的計劃。
他倆的腳步顯得很輕鬆,林建是因為他覺得離成功越來越近,崔汶瑩呢,是因為可以見到父親,可以拜祭去了天堂的母親。
遠遠的,他們看見一段段橫七豎八的水泥管道,那曾經是他們的家……
屈昕沒有跟著導遊繼續他們的行程。
她獨自離開了隊伍,朝西北面的地方步行走去,她聽導遊說那個漁村在離大海最近的地方。途中,她經過很多個小小的村落,每一個村落都只有聊聊幾戶散住的人家,而且大多都是門扉緊鎖。只有偶爾在鄉間公路上,碰到幾個騎腳踏車的和步行的路人,她只有在確認安全的情況下,才會上前禮貌地攔住,然後拿出照片請他們看一看,她只敢找那些上了年歲的老人和學齡的小孩子們看,因為這些人往往不會去注意警方的通緝令。經過了好些個村落,又問過了不少人,屈昕的腿開始痠軟,結果是原本充滿期盼的心,開始一寸寸地直線跌落,越發有心灰意冷的滋味。
後來,她聽見了一陣陣嘩啦嘩啦的聲音,是大海的聲音,然後她看見前面有一片綿長起伏的岸灘。
海風呼呼吹來,吹亂了她滿頭細長的頭髮,飄飄撒撒散在前額,模糊了她的視線。屈昕有些冷,取出白色茄克,披在身上。她孤獨而憂傷地繼續往海邊走去。在她的身後,地勢稍高的岸灘上,是一段段橫豎亂放的水泥管道。
她不會想到,自己正找的那個人現在就在裡頭,她只要回頭,喊上一嗓子,他立即就會出來……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7 漸行漸遠
林建和崔汶瑩蹲在水泥管道里,歡快地收拾著他們這麼久以來積攢下來的家當。
林建小心翼翼地把一個個硬塑碗摞好,然後擺進紙盒裡。崔汶瑩身子半跪著,很認真地把幾層麻氈捋平,然後細細捲起來。林建為是否扔掉那個炭爐而犯愁,老婆婆家有電暖氣、電磁爐,炭爐沒用了,這個曾給他們帶來溫暖的小東西,現在看來是這麼得醜陋,灰色的鐵皮上綴滿殷紅的鐵鏽,外頭還蒙了厚厚一層灰土,正示威式地戳在角落裡。他說扔掉吧。崔汶瑩卻說,我需要它。林建笑,說你是大官家的小姐,還稀罕這東西?崔汶瑩一臉莊重,說它是我們的朋友,是朋友,怎麼能拋棄呢?林建有些驚訝,看她一眼,順從地把小炭爐也放到紙箱裡。
兩人鑽出管道,林建彎下腰,拽著麻氈卷的一角,慢慢地往外拖出來。站在身後的崔汶瑩突然說,林,你看看,海邊有個女人。林建沒抬頭,說有就有,有什麼好看的。他用繩子捆了麻氈卷,用手提了提,覺得挺輕,說這個給你背吧。自己兩手摟起那個大紙箱,抱在懷裡,感覺太沉,就反過身扛在肩膀上。
崔汶瑩仍朝海邊看。
林建的視線不覺也順著崔汶瑩的眼神投了過去,下面不遠處的海邊果然站著一個人,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衣服,從背影能看出是個女人,因為後頭留的是長長的頭髮。
林建的目光很快掠過去,他一手扛著紙箱,另一隻手乾脆把麻氈卷也提起來,催促說別看了,快走吧,下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