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說。
聽話聽音,秘密只屬於說和聽的兩個人。但馬道遠聽出來了,他找劉市長關心一下自己的事情敗露了。不過,他還心存僥倖。那句話只是他單獨和劉市長在一起時說的。天知,地知,人不知,鬼不覺,早爛在他肚子裡了,怎麼會突然又從別人嘴裡長出芽來了呢?馬道遠相信李家強是另有所指,因此,他回答李家強,“我的一切全聽組織安排,沒什麼想法,即使有想法,我會先向您彙報的,我懂得組織原則和組織紀律。”
李家強說,“有這個態度就好。不過,我聽說,你在兩會上纏著劉市長想離開政府辦,有這事嗎?”
果真怕鬼遇鬼。馬道遠突然惱羞成怒,睜大眼睛問,“誰嚼舌頭根子的,我去撕爛他的嘴!我什麼時候纏著劉市長的?我什麼時候想離開政府辦的?血口噴人,汙人清白。我是死皮賴臉的人嗎!我是投機鑽營的人嗎!”馬道遠坐不住了,激動地站起來,臉上抽搐著,漲得通紅。
李家強示意他坐下,“別激動。有想法沒什麼不好,問題不在有沒有想法,而在於表達的方式和訴求的渠道有問題。”
馬道遠失去理智似的,突然揮手打斷李家強的話,“不。我以為把下級反映思想說出來的領導人品有問題。”
李家強臉一沉,一拍桌子,“胡說!”
馬道遠繼續胡說,“我就認為他人品有問題。不錯。我承認我向他說過自己的想法,但是,我認為這是非常正常的。他當時也沒批評我。噢,我說出自己的想法就當我是在跑官要官是不是?我說出自己的想法就是想離開政府辦是不是?就是跑官要官,我有沒有那個資格?就是想離開政府辦,我有什麼不對嗎?政府辦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官,是個養老的地方嗎?哪個秘書不是把最寶貴的青春和才華耗盡才離開政府辦的。難道想把我像宋三朝那樣掛起來晾在政府辦嗎?我跑官要官,他就沒跑官要官。官場上我看沒幾個不跑官要官的。難道他當上市長都是組織賞賜給他的,我看未必。”
李家強再一次拍桌子,“馬道遠,越說越不像話了。你要擺平心態,擺正位置。提拔不提拔不是你個人的事情,是組織的需要。根據劉市長的要求,今晚要召開政府辦全體人員會議,進一步統一思想,克服浮躁情緒,安心做好各項服務工作。我在會上打算點事不點人對事不對人說說你的事情,你先有個思想準備。”
馬道遠第一次頂撞領導,實在因為他惱羞成怒了。背叛和出賣往往都是發生在地位平等之間的。沒想到,領導也會背叛和出賣部下。當他聽說劉市長責令李家強召開政府辦全體人員會議統一思想時,馬道遠無地自容了。他二話沒說,轉身就走。
《》第二部分 第十九章 出賣(2)
走出李家強辦公室,馬道遠頭腦轟轟作響,像一架高速運轉的機器。病從口入,禍從口出。自己的一句話惹事生非了,不久整個政府辦,不,有可能是整個機關都知道他馬道遠厚顏無恥地直接向劉市長要官了。別人也許比他更寡廉鮮恥,但是,當事人沒把別人跑官要官的事情抖出來,那麼,別人就沒有資本嘲笑你的正當想法。而馬道遠呢?他是不是比任何一個官場中人更厚顏無恥?他的想法是不是正常想法?一個孕婦十月懷胎後盼著分娩,你能說她的想法是無恥的嗎?馬道遠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看著窗外淡淡的春綠。在一派生機盎然的春天裡,他的心卻投進了冰窟窿裡。為什麼劉市長會把自己正當的一個想法抖出來殺雞震猴?為什麼自己冒出一個正當的想*被劉市長當做洪水猛獸?難道他對身邊的秘書就沒有一點憐憫之心同情之心?他不是也從秘書走過來的嗎?馬道遠鬱悶死了,但是找誰訴說呢?他哪還有心思去整理材料,幽靈一般走在政府辦走廊上,頭頂上兩排整齊的牛眼燈射出柔和的燈光,把走廊照耀得彷彿一架溜光水滑的秘密天梯。天梯兩邊趴滿望眼欲穿的人們。朝陽的一邊是市長副市長的辦公室,背陰的一邊是秘書長主任秘書們的辦公室。每一扇門都緊閉著,聽不到任何響動。馬道遠在這條神秘的走廊上走過了近十個春秋。送走過平步青雲的人,也送走過鋃鐺入獄的人,送走寒冬,也送走酷暑,送走理想,也送走熱情,只剩下行屍走肉般的軀體行走在官場邊緣。他想走進牛得草辦公室,雖然彼此心照不宣,因為政府工作報告起草有點疙瘩,但馬道遠還自認為與牛得草井水不犯河水,且都來自農村,可以找得到共同語言。不過,馬道遠終於沒去敲牛得草的門。既然不去牛得草那裡,別的辦公室就更不能去了。瓜田李下。政府辦歷來不許串崗,更不許議論是非,誰議論誰違規。因此常常燈下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