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頭髮被他緊緊地攥在手裡,凌亂地張揚著,髮根還沾著一些血絲。
田之水看著自己的髮絲,看到那髮絲慢慢地,越來越長,在他的手裡,扭曲著,搖擺著,像極了水裡那飄蕩著的水草。他的耳邊,沉沉地響起了水的聲音,咕嚕咕嚕地響著,一串一串透明的水泡,在房間裡晃盪著,往他的眼前飛來,很快,就在他的眼前一個一個地破滅了。
他趕忙把手往外一甩,那些頭髮就被他甩在了地上,於是,水泡沒有了,水草也沒有了,那咕嚕咕嚕的聲音也消失了。
在一陣短暫的死寂過後,那個女人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我沒有資格鄙視舒要根,骨子裡,我也是舒要根,如果講他是一個卑鄙的小人,那麼,我就是一個無恥的懦夫,對不對?對不對!我只要摸著我的心子問自己,我就會得出這麼一個令人痛苦的答案……”
田之水扶著桌子,艱難地站了起來,大口地喘著粗氣。
田之水的頭腦裡亂糟糟的,手,就不知不覺地摸到自己的心子那個地方去了。他聽到了自己的心子咚咚咚的聲音,他感覺得到他的心子隔著衣服的強勁的跳動!他的兩隻手嘩啦地一聲,把衣領撕開了。這時,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把手,深深地戳進胸腔裡,把那個像兔子一樣活蹦亂跳的心子給撓出來。一想到這裡,他就激動得渾身顫抖,手也不太聽自己的使喚了。牙關緊咬,嗑嗑地發出碰撞的聲音。
嘿嘿嘿嘿……
屋子裡,陰惻惻地響起了一個女人的笑聲。
隨即,他就看到了,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頭髮披散著,只能看到半邊臉。
田之水驚呼道:“你是……”
那女人的兩隻手臂像枯枝一樣,左手託著什麼,右手則不停地拍打著什麼一樣。那個樣子,不正是在抱著孩子,哄他入睡嗎?只不過,她的手裡什麼也沒有罷了。但田之水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她是在逗引著自己的嬰兒。
女人懷抱“嬰兒”,慢慢地向他滑過來。
田之水驚恐地往後退去,兩隻手不由得撐到了桌面的邊緣。只聽“嘩啦”一聲,桌子被他撐翻在地,而他自己也跌到在地上。這時,他看到了一粒紅色的藥丸,滴溜溜地滾到了他的眼前。那正是舒要根放在他的桌子上的“隱魂丸”。當時,田之水根本就不接受舒要根的這粒“隱魂丸”,而此時,他連想都不想,情急之中,抓起來,嘴一張,就把“隱魂丸”吸進嘴裡,吞了下去。
第九章
往事如煙
一
吳侗趕到烘江時,天快黑了。他沒有忙著去找客棧,直接往烘江師範學校而去。
穿過幾條小巷,出了城,來到南郊,就看到了師範學校的紅牆。
大門開著的,一個人也沒有,顯得有些冷冷清清。他正要往裡走,大門邊的一個小偏房裡走出一箇中年人來。中年人應該是門房。他一看吳侗那身裝束,背上還揹著一個藍粗布包袱,就知道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便問他:“這個後生家,你找哪個呢?”
吳侗對他說:“我找田老師,田之水老師。”
門房一聽是找田之水的,就來了興趣:“哦?你找田老師?我們學校正在找他的親人,剛剛打了電報到他的老家貴州去了,沒想到,這麼快你們就來了?”
吳侗聽得雲裡霧裡的,說:“大叔你講哪樣?我聽得摸頭不得腦。”
門房咦了一聲,說:“你不是田老師家的親人?”
吳侗說:“我是……”
門房看他呆頭呆腦的,打斷他:“我還以為你是田老師的親人哩,就是嘛,怎麼會這麼快呢?昨天校長才把電報稿給我,要我到電報房去打哩,這電報才打過去,他的親人還不曉得能不能來哩,就是來,也不會這麼快啊,人又不是巖鷹,又沒生得有翅膀,對不對?”
吳侗聽門房這樣講,隱隱約約覺得肯定發生了什麼事,心裡不由得擔起心來,怪不得爹爹催他早點來,還交待他此行兇多吉少,難道……他問:“田老師他出了什麼事了?”
誰知那個門房聽說吳侗並不是田老師的親人,就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反問道:“你不是他的親人,那你找他做哪樣?”
這一問,把吳侗問住了,是啊,我和田之水老師非親非故,我為什麼要找他?難道,我能直直地告訴門房,我是找他要鞋墊的嗎?這麼講了,人家會笑話我的,大老遠的跑來,為了一隻鞋墊,不是神經病是哪樣?如果不講直話,人家怕是不放我進這個學校的門。見不到田之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