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是勸已,小印子在心中冷笑。
一時之間,殿內再也沒有任何聲響,難捱的靜寂中,似乎只有心跳可聞。
片刻功夫後,鄭貴妃似乎回過神來,揮手叫過小印子:“去看看皇上這個時候在什麼地方?家宴也該完了吧?”
聲音比外頭落下的雪還要寒,語氣中的怨懟卻比冰更要冷。
“回娘娘的話,早就去問過了。家宴已散,據黃公公說,皇上……今夜去了坤寧宮。”
小印子心中在冷笑,臉上露出的卻是惶恐不安的神情。
他相信這個訊息,足以令眼前這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貴妃娘娘發瘋。
不是要忍麼?但有些事能忍,有些事真的不能忍吧?
小印子眼底已經帶上了一絲惡毒的嘲意。
事實沒有讓他失望,被擊中軟脅的鄭貴妃眼前一陣發黑,騰得一下站起,嘶啞著嗓子道:“當真?”
不用看臉色,光聽聲音已知效果。
小印子跪在地上,低聲道:“……奴才親眼去看過了。”
猛的一下就閉上了眼,臉色瞬間白成了一張紙,劇顫的牙齒磕破了舌尖,嘴角流下一絲細細的血線,在燭火輝映下顯得詭異可怕。
剛緩過勁來的朱常洵嚇壞了,驚恐的瞪大了眼,戰戰兢兢道:“母妃不要生氣啦,我不鬧了成不成?”
聽到兒子帶著哭音的召喚,陷入呆滯中的鄭貴妃終於回過神來。
不可抑制的嫉恨如同上漲的潮水,已經沒過了她的頭頂,從來沒有體會過的窒息感覺幾乎快讓她瘋掉。
伸出手在自已的胸口狠狠的捶了兩下,這一口氣終於還是吐了出來。
顫抖著手接過小印子遞來的茶,勉強灌下兩口後,臉色由慘白轉為灰白。
茶水小半入口,大半卻灑在身上那鳳衣彩服之上;華貴的衣裳染了水漬,不見華貴只有狼狽
許是鄭貴妃的臉色實在可怕,朱常洵看著害怕,拉著她的手哆嗦著嘴不知說什麼才好。
母妃的手溼滑冰冷,觸手冰冷生寒,恍如死人一般。
朱常洵又駭又驚,為什麼今天發生的事每一件都那麼古怪?為什麼每一個熟悉的人都變成他不熟悉的樣子?
父皇是這樣,母妃也是這樣?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嘴一癟又要想哭,卻不料鄭貴妃手掌一翻,死死的捏住了他的手,吼得咬切切齒。
“不許哭!哭有什麼用!從今天開始,你要開始學會很多東西。”
“治國策略,兵法韜略,一樣不拉全都要學。”
“每一樣我都會親自督促你學,學不好,仔細你的皮!”
“你要長出息,要給母妃爭氣,聽到沒有!”
連珠炮一樣的命令,每一個都令朱常洵恨不得立時死去。
治國策略就是讀書寫字,兵法韜略就是騎馬射箭,可是這些對他來講全然半點沒有興趣,天知道他最喜歡的事就是吃好東西,然後就是玩。
可是此刻母妃正惡狠狠的瞪著他,手狠狠掐住他的胳膊,長長的指甲刺入他的面板,這個又兇又狠又讓他痛的母妃,真的是自已以前那個愛已疼已的母妃麼?
這個陌生的母妃讓他恐懼又驚駭,眼前一陣陣發黑……
在倒下去的時候,朱常洵最後一個感覺就是覺得今天真是個倒黴之極的日子。
這是夢,這一定是在做夢,希望夢醒一切都能迴歸原位就好了。
朱常洵終於幸福的暈倒了,他堅信這眼前發生的一切只是個夢。
抱著這個幸福的想法,他倒下後嘴角居然還帶著笑。
小印子冷眼看著這一切,心裡卻在默默的盤算不停。
鄭貴妃無視躺在地上的兒子,忽然站起身來,暴怒過去後,眼底剩下的只有決絕與冰冷。
“今天皇上的藥送過去了沒有?”
“回娘娘,今天的已經送去了。”
“好,很好。”鄭貴妃喃喃自語,出了一陣神後,“從明天起,每天送兩碗藥去乾清宮給皇上服用。”
小印子不解的抬起頭,迎面對上的卻是刀鋒一樣狠厲的目光,“怎麼,有什麼問題麼?”
“娘娘說笑了,奴才那敢有什麼問題……奴才想勸娘娘一句,忍字頭上一把刀,舒舒心,看開一點比什麼都好。”
“看開一些麼?”好象被這兩個字觸動了心絃,鄭貴妃淡然一笑。
“你知道不知道,有些事,看得清了就看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