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應了聲是。
這時候,守在寶華殿外提心吊膽了一夜的王啟年已是忍無可忍,不想再忍!
適才殿內鄭貴妃一聲堪比鬼嚎的尖叫,已經讓他心理防線徹底崩潰,那句話資訊量實在太大,已經完全超過了王啟年心裡預期,聽那意思好象太子謀害了皇上,然後又要殺了貴妃一樣?
這不是天要塌了麼?
王啟年紅著一雙眼,一個高跳到殿門外,直著嗓子道:“太子殿下,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所有人全都豎起了耳朵瞪大了眼!王啟年艱難的吞了口唾沫,在心底暗暗數著:一、二……腳已經抬了起來,心底定了主意,只要過了第三聲,如果沒有應答,他就踹開殿門闖進去救駕了。
正在胡思亂想,殿內一個略帶沙啞的蒼老聲音傳了出來:“沒有什麼事,老實在外守著。”
聲音中說不出的威嚴深重,讓王啟年蓄勢已久的伸出的腳瞬間歸位,本能的應了一聲:“皇上您放心,有卑職在,管保連只蒼蠅也飛不進來!”
這一句話,裡邊說話的人做何感想不知道,反正一眾錦衣衛全都歪了嘴:大春天來的那門子蒼蠅,王頭你要拍馬屁也看看時節好不好,要不要太無恥了些。
殿內傳來一聲冷哼,冰冰的不帶任何溫度:“速去將宋神醫請來。”
王啟年習慣的躬身抱拳,“是,卑職領命。”剛一轉身,忽然如同中了邪一樣僵立了不動……等等?臉瞬間變得煞白,轉眼又漲得通紅,剛剛說話的不是太子,那聲音分明是皇上!
醒過神來的王啟年嘴張得足以吞下兩隻鴨蛋,狠狠的晃了一下頭,歡天喜地的轉過頭:“陛下,剛是您和我說話麼?”
“大膽!再敢多說一句,先去慎刑司領三十廷杖再來。”
下意識的摸了下屁股的王啟年心裡再沒有半分懷疑,這聲音、這語氣,如假包換!連忙答應了一聲,剛要往偏殿跑的時候,一轉頭,卻見宋一指身背藥箱,好象早有準備一樣立在自個身後,一驚接著一驚,嚇了王啟年一大跳。
看看朦朧將亮的天,沒空理會受驚兔子一樣的王啟年,臉色頗為精采的宋一指嘆了口氣,轉身推門而入。
外面天光已亮,可是殿內依舊黑暗,四處瀰漫著一種詭異之極的氣氛。
一見宋一指進來,萬曆不由得臉露欣慰笑容:“宋先生,朕有今日,全是你的功勞,快請坐。”
朱常洛驚訝抬起頭,目光迅速和葉赫碰了一下,二人一瞬間有如雪水淋頭:宋一指是萬曆中毒後才出現的,這之前並沒有見過,怎能一見面就直呼其姓?看那樣子頗為熟稔,絕對不似初見。
宋一指嘆了口氣,上來行禮:“陛下醒來乃是天佑,老夫不敢居功,且先讓老夫把把脈罷。”
萬曆點了點頭,這輩子估計都沒有從善如流聽過話,伸出枯柴一樣的手,宋一指熟練之極挽袖切脈,片刻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忽然噫了一聲,眼底閃過一絲驚訝,收回手指,怔怔看著萬曆,沒有說話。
思忖一下,剛準備開口的時候,萬曆一擺手:“先生且慢說,待朕處理了眼前之事再說。”
宋一指點了點頭,一言不發,站到了葉赫旁邊。
對於葉赫氣憤憤的眼神,很是心虛的低了頭裝看不見。
眼光落到地上驚成泥雕木塑一樣的鄭貴妃,臉上已變了顏色,眸光如同掉在地上那柄匕首,鋒利而憤怒。
自始至終,鄭貴妃陷在昏昏沉沉之中,只覺兩眼金星亂濺,兩耳轟轟做響,愕然失神,沒有做聲,只用牙齒狠狠咬住完全沒有血色的嘴唇。
“朕沒有事,你是不是失望的很?”
話入耳中,癱在地上的鄭貴妃終於回了神,怔怔望著坐在床上的萬曆皇帝,一顆心飄飄蕩蕩,只覺得心裡空得發慌。直覺告訴她,現在最好是自我了斷尋個痛快,可是不管心裡如何明白,手腳軟的象浸了水的麵條,已經軟的抬不起來一絲一毫,但原來死活流不出的眼淚這時候卻淌了一臉。
“抬起頭來,讓朕看看你。”萬曆冷冷盯著她:“真是不敢相信,朕寵了十年的愛妃,居然是這樣的翻臉無情,蛇蠍心腸。”
鄭貴妃身子顫慄,伏在地上什麼話也說不出,唯有抽泣哽咽。
若換成平時,見鄭貴妃這一幅梨花帶雨,萬曆早就心痛如絞的受不住。可是如今心境轉換,不但絲毫不為所動,反倒添了幾分厭惡。
“虧心事做的太多,說不出話來了?”萬曆森森一笑,殿中所有人心中俱是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