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瘦矮個搬來一張凳子,袁文傑就坐了下來,他從兜裡抽出一個信封,慢條斯理地開啟,道:“這封舉報信,是你寫的吧?”
因為袁文傑要強拆原八路軍辦事處的樓,孟群生就給多個上級單位寫了檢舉信,一方面反映飛龍建設非法強拆的事情,一方面揭發飛龍建設強佔規劃外地塊的事實,但這些信很快又被打了回來。
在現在的信訪制度下,寫檢舉信除了能給舉報人帶來傷害外,對於遏制**,基本起不到任何效果。你想想看,你要檢舉自己局的局長,給上級寫了一封檢舉信,結果經過層層批轉後,最後又發回局裡來處理,局裡處理,還不是局長處理嗎?局長看到這封檢舉信,他會主動向組織交代問題呢,還是抽身收拾你這個不老實的刺頭?答案可想而知。
當初也不知道是誰設計了這個檢舉制度,這幾乎是堵死了越級舉報問題的路子,也是造成上訪人群越來越多的一個大原因,典型的官官相護。
按說這封信是不可能到袁文傑手裡的,可在南江,誰敢查處飛龍建設的問題呢,所以這封信就交到了袁文傑的手裡,讓他自己看著辦。袁文傑還能怎麼辦,拿到舉報信的第一時間,他就要收拾孟群生這個刺頭,聽說孟群生已經住了院,他就帶人找上門來了。
“是我寫的!”孟群生咬著牙,“你想怎麼樣!”
袁文傑抖了抖那封信,鄙夷道:“實話告訴你,你寫的那些檢舉信,現在都到了我的手裡,你呢,以後就老老實實地躺著這裡養傷,別再費這心思了!”
孟群生的眼裡射出憤怒的目光,“南江省沒人敢管你的事,那我就一級一級往上反映,住建部、國土資源部、甚至是國務院,我就不信沒有一個部門敢管你的事!”
黑瘦矮個指著床上的孟群生,“我看你小子是記吃不記打!袁總這麼講,是對你客氣,別他孃的敬酒不吃吃罰酒!”
袁文傑擺了擺手,道:“不就是一棟破樓嗎?命重要,還是樓重要,你們領導都不在乎,你何必這麼起勁呢。”
孟群生恨恨地看著袁文傑,不說話。
袁文傑點上一支菸,吸了一口,然後頗有興致地打量著孟群生身上的那些包紮和固定物。對於這種硬骨頭,他肯定是不喜歡的,但有些好奇,心說你這也不是銅皮鐵骨,鋼管砸下去,一樣也會斷手斷腳,這種人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腦子怎麼會這麼頑固呢,為了一棟毫無相干的老樓,至於這麼拼命嗎。
吐了個菸圈,袁文傑道:“說吧,要怎樣你才會不鬧,要錢,還是要官?”袁文傑有自己的邏輯,他寧可把錢分給貪官汙吏,也不會多給屁民一分的,理由很簡單,貪官們收了錢,那就得替自己辦事,而多給屁民一分錢,他們會對自己感恩戴德嗎?
“說吧!今天你運氣好,袁總對你格外施恩!”黑瘦矮個子道。
孟群生盯著袁文傑,他這身打,絕對不能白挨,“廢話少說,我什麼都要,就要你這種惡霸受到法律的制裁,我要你去坐牢!”;
袁文傑“啪”一下甩掉菸頭,叉腰站了起來,“我倒要看看,是誰先倒黴!”
“給臉不要臉!”
黑瘦矮個立刻露出興奮之色,一抬手,他就把孟群生的吊瓶摘下來扔到地上,吊瓶碎了一地,針管卻還留在孟群生的胳膊上,頓時就開始回血,鮮血染紅了整個針管。
“都給我上,把這些插管給我拔了,還有那幾臺機器,全都給我砸了,我看這小子還能不能活著走出醫院!”
黑瘦矮個一邊叫囂,一邊就踹在旁邊一臺顯示器上,顯示器掉在地上,滋滋冒著電火花。
“我跟你們拼了!”
老孟眼睛紅了,他護子心切,也不知道哪來一股力氣,就掙脫了兩個壯漢的束縛,一條腿跳過來,高高躍起,然後一個巴掌就甩在了袁文傑的臉上,之後“呸”地一聲,一口濃痰直射過去,粘在了袁文傑的臉上,“你們這群王八蛋,老子今天豁出去了,弄死一個是一個!”
說完,他伸出雙手,就要去掐袁文傑的脖子。
袁文傑嚇了一跳,急忙後跳兩步,才躲開了老孟的那雙鐵爪,他心有餘悸,喝道:“你們這群廢物,連一個老殘廢都看不住嗎!”說話的時候,那塊痰漬還粘在他的臉上,晃來蕩去。
黑瘦矮個沒有保護好袁文傑,讓袁文傑捱了這麼大一個耳光,當時後背的冷汗就出來了,他勃然大怒,急於將功贖罪,喝道:“都愣著幹什麼,給我狠狠地教訓這個老東西,往死裡打,那他的那條腿,也給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