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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了四個親兵在水月庵外護衛,賈環等人便回到了鐵檻寺。
此刻,族人們都已經用過了晚膳,在偏廳中休息。
見賈環進來後,闔族族人,二三十號人,除卻賈政外,無論老幼,紛紛起身相迎。
賈政忙勸幾個年長的坐下,賈環也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坐下說話。
待他們都坐下後,賈環才道:“三房裡的老四賈芹,從府上討了個總管家廟的差事,每月百十兩銀子的流水經手,他也能落下不少。
本來嘛,都是自家人,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卻不想,他更變本加厲,竟在家廟這供奉族中老人的地方,聚眾賭博,胡作非為。
按照族規,本該劃去族譜之名,驅逐出府。
只是我念在他自幼喪父少教,唯有一寡母帶著過活不易的份上,寬恕他這一次,打發他和他母親,去祭田上看守莊子,也算是給族中老人贖罪。
諸位叔伯長輩,以為如何?”
偏廳內安靜了一會兒後,一頭髮花白的老者站起來,正色道:“族長賞罰分明,又不失仁義,我等自然沒有異議。族長承襲世爵以來,咱們賈家,一日盛似一日,賈族弟子在外行走,只因所姓一個賈字,則無論對方是什麼人物,皆不敢****之。此全乃族長之功也,吾等雖然年長,亦心折服之。族長大可放心行使家法族規,若有敢不服者,吾等老人必然不依!可逐他出族!”
賈環認識這位說話的老者,是六房裡的長輩,排行老二,名喚賈敦。
和賈敬、賈赦是一個輩分,差不多的年紀。
為人……很現實,最好黃白之物,且極為吝嗇。
家中人口簡單,老妻早喪,唯有一獨子相伴,名喚賈珖。
賈珖業已成年娶妻,只是一直都沒有一個正經營生。為人太過木訥老實,常被其父訓罵。
賈環見賈敦出頭,心裡差不多就明白他的心思了。
不過他倒也不反感,雖然他不大喜歡這個愛才若命的老頭兒,對他那個木訥老實的兒子卻並不討厭。
因此,他微笑道:“二伯謬讚了,不過都是我應當做的。對了,二伯,我記得四哥近來還沒什麼事做,他為人忠厚老實,再不會出賈芹那等么蛾子事。家廟總要有人來照看,不若由四哥來當個總管?”
賈敦老頭兒聞言,腰板更弓了,鬍子差點沒笑飛,連連保證道:“族長盡放心就是,他若是敢渾來,老子……我打斷他的腿。”
賈環笑著點點頭,便不再說此事。
他目光掃向族內眾人,待滿屋寧寂後,賈環道:“賈芹今日之事,讓我很意外,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賈家太大了,出幾個不肖子弟,也算正常。
不過,今日我想借這個機會,以賈族族長的身份,跟大家說兩句……
你們在自己家裡,關起門來愛怎樣就怎樣,我縱然是族長也管不著。
不願做事,好吃懶做,日子就苦熬著。
我能做的,也就是保證你們餓不死……
當然,願意做事的,我也能讓你們都過上好日子,家裡的家業很大,到處都缺人手,只要肯吃苦,肯用心學,芸哥兒和荇哥兒就是例子。
但是,不管你們好好做事與否,有一點我要提醒你們,在外面,絕不許胡作非為,行招嫖聚賭,有辱賈族族風之事。
更不許打著賈家的招牌,行不法事,插手訴訟,仗勢欺人。
賈芹前車之鑑,今日樹立。
如今祭田有人去打理了,但下面的田莊,尤其是那些偏遠的田莊裡,還有不少荒地沒人耕種。
除此之外,家裡的作坊火窯,也很缺苦力。
有的是位置打發人去做事。
但你們記住,這已經算是最輕的懲罰了。
如今朝廷風急,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賈家,想要推翻我賈家,讓咱們抄家流放的敵人更是數不勝數。
誰要是覺得今日我的話只是玩笑,那你們大可去繼續高樂。
寧國以軍法治家,我真不介意砍幾個腦袋,祭一祭黑雲旗,來正賈門門風。
都聽清楚了沒有?”
說罷,他的目光再次從眾人眼前掃過,賈敕,賈效,賈敦,賈珩,賈珖,賈琛,賈瓊,賈璘,賈菖,賈菱,賈芸,賈荇,賈蓁,賈萍,賈藻,賈蘅,賈芬等等。
一雙雙或坦然、或畏懼、或心虛的眼神,在賈環的注視下,紛紛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