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父子這一次來,連碗筷都帶了他們自家的。
景壽早就告訴了景大夫,說我家沒有多餘的碗筷。
我拍下他的狼爪:“等景大夫過來一起吃——”
“我餓,餓有罪嗎?吃飯有罪嗎?”
“景大夫呢?”我看了看院子裡,沒有人。
景壽很自然地端起了他的那碗飯,他說:“哦……我爹啊?被二蛋叫過去了,說是那肥婆吃壞了肚子。是啊,一天比一天胖,吃壞了減減也好。”
【約定】朋友們的孩子
“景壽,你積點‘嘴德’。”
他聳了聳肩,也不等景大夫,自顧自吃了起來——
看他狼吞虎嚥的樣子,我笑道:“很餓嗎?需要那麼誇張麼?”
“豈止餓?我都不知道這半年是怎麼過的。”
“你……怎麼過的?”
半暗的天色裡,他瞟了我一眼,玩笑似的說起:“吃了睡,睡了吃,和阿妞家待宰的豬也差不多。”
我冷笑:“阿妞家的豬宰了能賣能賺錢過生計,你被宰了,只會害宰了你的人進大獄。”
景壽不服氣地哼了哼:“她家公豬不帶種,至少我還可以傳宗接代!”
“咳——咳咳——”我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了。
景壽一邊笑著一邊空出一手來拍拍我的背——
這時候,阿妞和二蛋那一對兒大過年的又是奪門而入,這一次,兩個人樂壞了,一人抓我一邊!
“福老大!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
“小福!我懷上了,景大夫說我懷上了!哈哈哈——”
我很快明白過來那是什麼意思,再看看景壽,他端著飯碗的手很明顯的……是在發抖。
如果說我是因為景壽不懂事一腳絆掉了我的孩子而氣他,那麼他自己——再想起他胡鬧的那一腳,他自己對自己的怨恨,可以活生生將他自己窒息。
很多時候,當旁人提起孩子,景壽表現出來的不安和嫉妒,比任何人都來得強烈。
今天阿妞和二蛋的興奮,完全刺激到了他。
“恭喜啊——”我笑著打破了沉默。
我是真心為二蛋和阿妞高興,終於能有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孩子了。
阿妞興匆匆地拉著我的手,她剛要說什麼,突然見到坐在沉默不語的景壽,她突然意識到了我的處境,黯下了笑容,阿妞對我道:“小福,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生下來他照樣喊你一聲娘!”
“是啊是啊。”二蛋也喜極而泣地直點頭。
【約定】要孩子,我們自己生
我笑了笑,卻不料景壽沒好氣地嘀咕了一句:“誰要你們養的,我們自己會生——”
“姓景的,你嘀咕什麼?”
不雅的話,總是傷人的。
何況阿妞對景壽的成見不是一天兩天了。
“怎麼,我說錯了嗎?”景壽毫不客氣地起了身,那一聳,就是一整個的玉樹臨風。他忘了我和他之間還存在的隔閡,手一拽,把我拉到了他身邊,義憤填膺,“小福想要孩子我會給她!不用你們生!”
“哈?相公啊——”阿妞也耍狠,一手挽上了二蛋的手臂,“柔情”萬分,“咱們孩子怎麼說也生在他的孩子的前頭對吧?也不想想,那個誰一腳把自己的孩子踢沒了?現在居然還敢理直氣壯的,吼什麼——老孃怕你啊?!”
“咳咳……”二蛋一臉歉疚地衝我搖頭,他的意思我明白,二蛋是想說,阿妞以上包括以下的不雅用詞絕對不是針對我的,她用的那針眼只想把景壽紮成一隻渾身漏水的刺蝟。
被阿妞的話刺激到的景壽沉著一張臉。  ;
他陰冷道:“姓肥的,你信不信我一副藥讓你落了肚裡的孩子!!”
“景壽!!”  ;
這一聲不約而同的大吼,炸響在院子裡。
我、二蛋、景大夫——因為景壽的一句話,差點嚇飛了魂魄。
二蛋不由分說,拉著氣哼哼的阿妞回他們自己家,他要他的孩子,不敢再讓阿妞刺激景壽。
阿妞到了院門口,她清醒了,大喊著:“小福!你見著他的德行了吧?這樣的人,連你養的狼都不如!他憑什麼再給你孩子!他就算有出息——也做不得大夫!活該他踢沒了你肚子裡的那孩子!”
我嚥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