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天伶渲染個直若光的本體。
原本,木然於原地的宇凌心,頓時乍醒,便待迎前。
但宇天伶像是知曉了什麼。深閨底的愁亂。她揮了揮衣袖,沒說什麼,就走了。
宇凌心的步履,自然而然的停下。彷若鯨的擱淺,有種可怕的荒涼感。落寞爬滿宇凌心的眸子。蕭索非常。森闃的林。寂寞的寂靜。宇凌心怔立看著宇天伶的離去。但眸神那般的空茫,卻又是什麼都沒看入眼似的。………
是的。夜深了………
隔日。一大早。雞啼之前。
宇凌心人已在院子。練著功。他拿著手中名器焚書劍,隨心揮灑,滿天精芒。
“‘武’是江湖人的根本命脈。”與其說那是個通識性的認知。毋寧說是個賦含絕對意義的生存之法則。對淌著血過日子的武林人來說,生命是沒有保障的。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比·誰·都·還·要·強。那是唯一能夠稱得上“保障”的法子。是以,真正的高手,每日定時定量的自我修煉,是必須的。那是和隱蘊於軀體底的某份脈動,深深凝合的需求。猶如陽光、空氣、水。甚或用“慾望”──人的核心地帶的悸求──來形容,亦十分符合。………宇凌心顯然很清楚這樣的法則。
焚書劍光急溜,長空之間,赫然閃過一道一道劇烈──蠕動著──的光狀。
劈風四起,恍若平地捲開一席又一席的小型風暴。狂掃、狂掃。速度和空氣擦出花火。光豔,驚人。宇凌心的身影,於劍輝底褪沒。像是天地間唯有光之風、光之暴存續著。
殘·景。
院裡的風光,在宇凌心這一輪劍與勁──[焚劍之篇]與【正意集】[正意浩然功]真氣──的完美結合下,碎化成一幕幕瘡痍。慘不忍睹。枝斷、業零、花折。佔地廣大的院,左方一排的老樹,被劍力割得遍體鱗傷。地面則是縱橫交錯的劍痕,有若麒麟之獸暴走後的悽絕樣;簡直柔腸寸斷。甚者,院的石牆,也都仿如被頑童狠狠摔在路面的魚屍,鱗片俱崩,滿是可悲的嘲諷式的裂口。而且,還留有餘燼。
焚劍;劍之焚。
[焚劍之篇]──
宇凌心運劍宛若風舞。颶風之舞。焚焚而舞的風。焚·風。
風·在·焚。書·在·焚。劍·亦·在·焚。
焚焚焚!!!
炙熱而狂野的劍鋒之風,將宇凌心周遭的一切,都捲入萬劫不復的光漩底去。
劍猶然舞。
風猶然焚。
人猶然狂。
人與劍像是以記憶般的速度,往那遙遙而逝的曾經,飛快穿梭而去。模糊而破碎。光影在支離。其中,無遠弗屆的,生命──生──命──只能嚎哭。夜狼之嗥。“咆呼…咆呼…咆呼…”
日光灑漫院內後,有聲音在垣外嚷著:“啟稟公子,朱老大爺人已在迎賓廳。”
“嗯──我知曉了。你先款待著。我稍後即至。”宇凌心說道。
說話間,劍勢不停。他的動作,好若一發不可收拾。一股勁的綿密湧來。想要抑止也辦不到。忽焉前、忽焉右、忽焉後、忽焉上、忽焉左、………奇妙在歡歌。宇凌心似乎正陷溺著。毫無道理。但卻又是某種必然。………有著如許的氛圍。
而後──終於!
他筋疲力竭的停下。
劍、風、焚,俱去。
劍背收倚於背際。宇凌心抹了抹汗。喘息之聲,微可聽聞。這一輪劍之勁舞,似乎令他耗出了不少的真力。但瞬息即復。沒多久,他──宇凌心又是平時那副儒雅高慈的模樣。氣定八方、超俗之姿。
宇凌心手一彈,焚書劍飛出,鑿入牆面。
整柄劍直沒入頂。好深厚的功力!
而他卻走了。理也不理。無所謂的。
於是,焚書寂寞。
廳內。
一陣頗有大刀金馬之味兒的笑,放聲恣拔。老當益壯。豪邁。
“爹,您老來了。”宇凌心轉出。簾微掀。人已至內。
“喔喔喔…是凌心啊,來、來、來!”這被咸認為當今“帝王之尊”、“武林幕後的操盤者”的朱殿,初初看來,完全是一副糟老頭子的模樣。白蒼的發,十足的凋零相。稍稍鼓起的圓圓的肚,與及一雙矮矮短短的腿,彷佛一個因風張揚的紅兜兜撐在兩隻豬腳上──怪異無倫──有著某種深陷於滄桑的悲涼感;但同時,亦浮現著一股子堅實的存在感。見其人,著實難將之與其聲鏈結。那般雄健的聲音,悲乎鬱然,簡直海闊天青,遼遠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