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笑!”她嬌喝,“你喝了藥便佯裝倒地中毒,逼問他,他若不言語,你便閉氣裝死。”
他這回沒忍住,哈哈笑出聲來:“這裝死可就難了,你不如給我瓶假死藥。”
“你這傻牛鼻子!”馮若夢在他跟前一跺腳,氣的臉頰泛紅,“你假死了,他便在你身上捅上十幾個窟窿讓你活不過來!”
林書豪仍是笑得肩膀亂顫,恐他生氣,連忙憋著,將那藥瓶塞進懷裡。正色道:“無論如何,貧道謝過若夢姑娘仁義之舉,今日之事,貧道日後定會公諸於世……”
他未說完,卻被她草草打斷:“還日後呢,不聽我的勸告,恐你活不過明日。”
他見她心焦,不再多言,揖了一禮:“貧道回去救人,先行一步。”
馮若夢與他慪氣,並不阻攔,往前兩步撲通在一張竹凳上坐下,聽著腦後關門開門,腳步漸遠,心中失落擔心漸漸湧起。呆愣了半晌,她終於輕嘆一聲,低垂眼眉,見桌上銅鏡之中,正好映了自己頭上那片紅海棠。
心中一悸,顫手將那紅豔取下,碰在手裡,卻掛上心頭。
林書豪懷揣著紅瓷瓶,不知為何懷中沉甸甸的,他立在藥鋪中,瞧著掌櫃的忙活著抓藥,心中將那馮若夢的話又咀嚼一遍,竟活動起心眼,思忖著要不要演一出試藥的戲碼。但旋即又覺自己可笑:師兄怎會如那馮姑娘所說不差,讓我先吃。
“公子,藥您拿好。”掌櫃的將兩小捆遞到跟前,收了銀子,扭頭見自家小夥計進來。那少年滿臉喜色,跑到跟前,興奮道:“掌櫃的,你可聽說了?那鴛鴦樓藏了十幾年的天仙美人被人搶了!據說還是美人主動獻身!”
那掌櫃的念過五旬,是個老實人,聽他講只是嘿嘿一笑,但卻引得林書豪駐足不前。
“掌櫃的,你笑什麼?在京城這麼久,可曾見過那若夢姑娘?”小夥計追著他問,忘了手裡的活計。
“你還別說,我真見過一回。”老頭緩緩轉身,沒注意旁邊的客人還聽著,“聽鴛鴦樓的老鴇說,那馮若夢是朋友寄養在她那裡,不算是賣藝的姑娘。她精通醫術,兩個月前六王爺病重,便是皇帝下旨請了她去,我給送藥材時見著了一面。”
“掌櫃的你是唬人的吧?”小夥計一臉鄙夷,“你說說她是啥樣?”
老頭欲張口,瞥見林書豪還在,便頓了頓,道:“裡面說去。”
他也自覺尷尬,提藥邁出門檻,挑了條偏僻小路,往投宿的翻雲樓而去。心中已將那六王爺恩將仇報的原委思忖了一遍,忽然覺得那華服男子似在哪裡見過,細細篩濾,猛地想起兩個月前曾在悅城外為一老者打抱不平,那行兇的惡人欲搶奪那家的閨女,他看不過眼,出手相勸,同行的斯書諾卻出手將那人打成重傷。
六王爺的面孔在腦中翻覆,已與那惡人模樣符合九成。他心中一沉:這事竟是緣起自己,卻害得馮姑娘毀了名譽,於是湧起一股衝動,想返回那杏子樓。只是再抬眼,翻雲樓已在眼前,他輕嘆一聲,走了進去。
止步上樓左拐第三間,林書豪輕叩木門,聽到裡面虛咳兩聲,才低頭而入。斯書諾本與他同歲,只是入觀早了幾年,按輩分做了四師兄,林書豪恪守禮數,對他相敬有加。
“師兄,藥求來了,”他見他盤坐於床上,吐納氣息,腦門上汗淋淋一片,嘴唇黑紫,病情似乎又重了幾分。
“昨夜可好?”林書豪問得關切,不見他回話,將那瓷瓶與藥包擱在桌上,拆開啟來,口中說著:“我這便拿去煎藥。”
斯書諾深深運氣,雙目微微隙開,瞧見那紅藥瓶,沉吟一霎才開口:“這藥可是外用?”
林書豪手腳一僵,知他所問,隨口答道:“是治傷的內附補藥,馮姑娘加的方子。”
“師弟去了一宿,不知那姑娘可有為難於你?”他下了地,行動若七旬老人,剛碰到桌沿便傾身倚靠,好似站立的氣力耗盡。
“馮姑娘宅心仁厚,果真如昨日所說,連夜為師兄趕製丸藥。”他嘴上一滑,竟然也將話茬兒往藥瓶上引。
“師弟費心了。”他顫顫巍巍地坐下,從那紅瓷瓶中取出一粒,伸手遞出。“連日來不眠不休,耗去了不少精力,即使補藥,應是師弟先用。”
林書豪一時間啞口無言,只覺得背後陣陣發涼,他怔怔地瞧他,接了過來。
師兄只是一片好心,他暗自念著,仰頭將那藥嚥了,道了一句:“師兄歇息吧,我去煎藥。”說著,便捧著藥包往外走,邁了兩步,忽然腹中絞痛難忍,咬咬牙齒,竟然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