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十月初一日起記日課,念念不忘想改過自新。回憶從前與小珊有點嫌隙,實在是一時的氣憤,不近人情,馬上想登門謝罪。恰好初九日小珊來拜壽,當天晚上我到小珊家談了很久。十三日與岱雲合夥,請小珊吃飯,從此歡笑如初,嫌隙煙消雲散。近來的事大致這樣,容我以後再寫,兄國藩手具。(道光二十二年十月二十六日)
稟父母勸弟勿夜郎自大
【原文】
男國藩跪稟
父母親大人萬福金安。六月廿日,接六弟五月十二書,七月十六,接四弟九弟五月廿九日書。皆言忙迫之至,寥寥數語、字跡潦草,即縣試案首前列,皆不寫出。同鄉有同日接信者,即考古老先生,皆已詳載。同一折差也,各家發信,遲十餘日而從容;諸弟發信,早十餘日而忙迫①,何也?且次次忙迫,無一次從容者,又何也?
男等在京,大小平安,同鄉諸家皆好;惟湯海秋於七月八日得病,初九日未刻即逝。八月十八考教習,馮樹堂、郭筠仙、朱嘯山皆齲湖南今年考差,僅何子貞得差,餘皆未放,惟陳岱雲光景②最苦。男因去年之病,反以不放為樂。王仕四已善為遣回,率五大約在糧船回,現尚未定;渠身體平安,二妹不必掛心。叔父之病,男累求詳信直告,至今未得,實不放心。__
甲三讀《爾雅》,每日二十餘字,頗肯率教③。六弟今年正月信,欲從羅維山處附來,男甚喜之!後來信絕不提及,不知何故?所付來京之文,殊不甚好。在省讀書二年,不見長進,男心實憂之,而無如何,只恨男不善教誨而已。大抵第一要除驕傲氣習,中無所有,而夜郎自大,此最壞事。四弟九弟雖不長進,亦不自滿,求大人教六弟,總期不自滿足為要。餘俟續陳。男謹稟。(道光二十四年七月廿日)
【註釋】
①忙迫:意指忙碌。
②光景:情形。
③率教:聽教。
【譯文】
兒子國藩跪著稟告
父母親大人萬福金安。六月二十日,接到六弟五月十二日的信。七月十六日,接到四弟九弟五月二十九日的信。都說非常忙,寥寥幾句話,字跡也潦草,便是縣裡考試的頭名和前幾名,都沒有寫上。同鄉中間有同一天接到信的,就是考古老先生,也都詳細寫了。同是一通訊兵,各家發信,遲十多天而從容不迫。弟弟們早十多天而如此忙碌,為什麼?並且每次都說忙,沒有一次從容,又為什麼?
兒等在京城,大小平安。同鄉的各家都好,只是湯海秋在七月八日生病,初九日未刻便逝世了。八月二十八日考教習,馮樹堂、郭筠仙、朱嘯山都取了。湖南今年的考差,只有何子貞得了,其餘的都沒有放,只陳岱雲的情形最苦。兒子因去年的病,反而以為不放我而高興。王仕四已經妥善的遺送回去,率五大約乘糧船回,現在還沒有定。他們身體平安,二妹不必掛念。叔父的病,兒子多次請求詳細據實告訴我,至今沒有收到,實在不放心。
甲三讀《爾雅》,每天二十多字,還肯受教。六弟今年正月的信,想從羅羅山處附課,兒子很高興。後來的信絕不提這件事,不知為什麼?所寄來的信,寫得不好。在省讀書兩年,看不見進步,兒子心裡很憂慮,又無可奈可,只恨兒子不善於教誨罷了。大約第一要去掉驕傲氣習。心中無為有,又夜郎自大,這個最壞事。四弟九弟雖說不長進,但不自滿,求雙親大人教導六弟,總要不自滿自足為要緊。其餘下次再陳告。兒子謹稟。(道光二十四年七月二十日)
致諸弟勸弟謹記進德修業
【原文】
四位老弟左右:
昨廿七日接信,暢快之至,以信多而處處詳明也。四弟七夕詩甚佳,已詳批詩後;從此多作詩亦甚好,但須有志有恆,乃有成就耳。餘於詩亦有工夫,恨當世無韓昌黎及蘇黃一輩人可與發吾狂言者。但人事太多,故不常作詩;用心思索,則無時敢忘之耳。
吾人只有進德、修業兩事靠得祝進德,則孝弟仁義是也;修業,則詩文作字是也。此二者由我作主,得尺則我之尺也,得寸則我之寸也。今日進一分德,便算積了一升谷;明日修一分業,又算餘了一文錢;德業並增,則傢俬日起。至於功名富貴,悉由命走,絲毫不能自主。昔某官有一門生為本省學政,託以兩孫,當面拜為門生。後其兩孫歲考臨場大病,科考丁艱①,竟不入學。數年後兩孫乃皆入,其長者仍得兩榜。此可見早遲之際,時刻皆有前走,盡其在我,聽其在天,萬不可稍生妄想。六弟天分較話弟更高,今年受黜②,未免憤怨,然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