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被那惡魔折磨得生不如死了―――”
江慈坐於一邊愣愣聽著,“孌童”一詞她並不明其具體含義,只是遊蕩江湖,在市井中流連時曾聽人罵過此詞。後來在京城相府與攬月樓走了數遭,也聽人說過此詞。她只知做這個的都是下賤的男人,是被人所瞧不起的,似乎與市井俗人罵人話語中的“兔兒爺”是一個意思,但究竟“孌童”是做何事的,為何要被人瞧不起,她就不知道了。
她見淡雪如此悲傷,總知這“孌童”定是不好至極,她向來看不得別人痛哭,遂撫上淡雪的右臂:“快別哭了,只要你家阿弟還活著,總有一天,你能將他接回來的。”
梅影冷冷一笑:“接回來?!你說得輕巧,阿弟被送到了薄雲山的帳中。薄雲山你知道是誰嗎?你們華朝數一數二的屠夫,送入他帳中的孌童沒有幾個能活過三年的,阿弟現在不定被折磨成什麼樣子了。就是教主能帶著族人立國,能與你們華朝開戰,接回這些族人,也不是一兩年能辦成的,到時阿弟能不能―――”
淡雪聽了更是放聲大哭,哭泣聲悲痛深切,江慈被這哭聲所感,也忍不住抹了把淚,良久方喃喃道:“當孌童,就真是這麼可怕嗎?”
冷哼聲傳來,院中臘梅上的積雪簌簌掉落,淡雪嚇得收住悲聲,與梅影齊齊拜伏於地:“小聖姑!”
輕紗蒙面的女子步入院中,道:“你們都退下吧。”又側身躬腰:“教主,就是這裡,屬下先告退。”
衛昭負手緩緩走進院中,待眾人退去,他在院中的臘梅邊站定,假面後的目光深刻而冰冷。江慈自廊下望去,只覺白雪中,紅梅下,他的身影更顯孤單寂廖。
良久,衛昭方轉身進了石屋,江慈跟入,他冷冷看了她一眼,伸手取過案几上的羊毫筆,遞給江慈:“我說,你寫。”
江慈不接,斜睨著他道:“要我寫什麼?”
衛昭有些不耐:“我說你寫便是,這麼囉嗦做什麼?”
江慈哼了一聲:“你不先說要寫什麼,我便不寫。”
衛昭眼中閃過惱怒之色,自歸月落山以來,從未有人如此頂撞過自己。他強自抑制住,冷聲道:“你寫一首詩,聽仔細了,是:閉門向山路,幽和轉晴光,道由東風盡,春與南溪長。”
江慈心中暗驚,想起那日聽到的,裴琰所回之詩“冰水不相傷,春逐流溪香”。心中有了計較,直視衛昭,平靜道:“我不會寫的,我早說過了,我既逃不了,會留在你的身邊。但我絕不會為你做任何事情,也絕不會摻和到你和他的事情中去,你若是相逼,我唯有一死。”
衛昭閃電般地探出手,扼住江慈咽喉,話語冰冷森然:“想死是嗎?我成全你!”說著逐漸用力,江慈漸感呼吸困難,似就要失去知覺,卻仍平靜地望著衛昭。
衛昭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難受,這平靜而坦然的目光,這臨死前的一望,竟象極了姐姐倒地前的眼神。他本就是恐嚇於江慈,見她仍是不屈,眼神閃爍,收住力道,緩緩收回右手。
江慈握住咽喉劇烈咳嗽,待緩過勁後冷冷一笑:“原來神威聖教主最拿手的伎倆便是言而無信,反覆無常啊!”
衛昭反倒沒了怒氣:“也罷,你不寫,我就和你耗著,你什麼時候寫了,我就什麼時候給你解藥,讓你恢復內力。”說著他取下面具,長吁出一口氣,仰倒在石床上,道:“我給你點時間考慮考慮。”
他前夜飄然渡江,力殲谷祥,為求震懾人心,達到“月神下凡”的效果,不惜提聚了內八經中的全部真氣。這種做法固能奏一時之功,卻也極為傷身,真氣損耗過巨。其後,他又力殺逃敵,護送少族長回到山海谷,召集各都司議事,一劍殺了五都司及他的十餘名手下,方才平定大局,實是疲倦至極,這需時刻戴著的人皮面具更是令他煩燥不安。此刻見只有江慈在身邊,索性取了下來,躺於石床上閉目養神。
江慈聽到他的呼吸聲漸轉平緩悠長,不知他是真睡還是假寐,知象衛昭這般內力高深之人,即使是在睡夢之中,也是保持著高度警覺的,自己現在內力全失,更無可能暗算於他。便拉過棉被,輕輕蓋於他身上,又輕步走出石屋,拾起先前淡雪扔下的繡繃細看。
師姐的母親柔姨繡藝頗精,師姐得傳一二,江慈自是也粗通一些。她這一細看,便看出這‘月繡’確是極難繡成,不但要做到針跡點滴不露,還要和色無跡,均勻熨貼,形神兼備,而且看那針法,竟似有上百種之多。
她想起月落一族,為了這“月繡”不知瞎了多少繡姑的眼睛,受了多少欺凌。而那奢靡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