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裡,鴉雀無聲。只剩目不轉睛的看,看臺上兩具屍體一樣的活人演繹著當朝君主不能明言的愛情。
臺上幕布徐徐展開,先前厚重的白被一捧青蔥新綠遮擋。
“我也曾婉轉躲避,也曾悄然離開。你的身影,終究無法得到放逐。”似繡許是被繩子牽扯的太痛,聲線微微顫抖。本該情真意切的詞句參雜了絲絲痛感。
她的左臂,有一縷暗色滲出,慢慢的滲透到每個人的心裡去。有幾個膽小的宮女瑟縮著團成一團,眼眶裡攢著的淚,怎麼也不肯掉下來。
似乎是心理作用,由那道暗紅生出的血腥氣味迅速蔓延著,有的官員看不下去,想別開頭,被旁邊坐著的杵杵胳膊又強忍著再看。他們害怕,怕自己會是下一個被牽扯的人偶,供人賞玩。
正當所有人的神情像即將崩斷的琴絃,只差一點轟然斷裂時。一身耀目顏色的蘇鳳璃忽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懶洋洋掃視一圈之後,焦距落在花輕塵臉上,嘴角微揚,眼卻如一把銳利的刀,“聽聞今日會有位極其出色的舞姬獻藝,未知何時才能一飽眼福?”
作為江孚來的太子,他明顯僭越了。但他有僭越的資本,短短几年,江孚在他的監理之下,加上蘇綰過去打下的根底,江孚儼然成了盛洲能力最強的國家,就連善戰出名的良國,都不敢對江孚有半點小覷。
花輕塵對蘇鳳璃明顯有些忌憚,皮笑肉不笑的安撫道,“還請太子稍安勿躁,今日必定讓太子盡興。”
“盡興?想不到御琺竟然用人偶戲招待我們,當真是盡了興呢!”稚嫩的童音不合時宜的響起,人們的目光都集中在連瑾瑜身側被華蓋遮擋的嚴嚴實實的男童,他整個人幾乎都在暗影當中,若不是能看到他圓潤的下巴跟一張一合的薄唇,誰能想到這讓人毛骨悚然的森冷,稚嫩卻飽含威嚴又帶些因看破世事的滄桑的聲音是由他發出的呢。
“小時候,我便想看一出真人上演的人偶戲,想不到在御琺得償所願了呢!敢問皇上是如何操作的呢?”男童語不驚人死不休。
此言一出,惹得旁邊不懂事的小太監撲哧笑了出來。這一聲,合著臺後的絲竹管樂,格外刺耳。
男童嘴角彎起一抹詭異的弧度,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隨著嘆息聲消失,那小太監倒在地上,痛苦的扭曲著身體,七竅隨後汩汩的冒出血來,血越來越多,蜿蜒一地,在嬌弱的花下又綻出朵朵鮮紅,層層疊疊滿是豔麗。
這一切發生在喘息間,沒人看到他怎樣出手,沒人確定他出手,也沒人敢指認他出手。
遠在丈許之外的青鸞倒吸了一口冷氣,天命人,果然不同凡響!
譁——嘀嗒嗒——嗒——
不合時宜的水聲斷斷續續的響起,像是斷腸曲一般,讓人不安。人們偷眼梭巡,原來是那具死屍旁的小太監嚇的尿了褲子。他怕極了似的,兩腿不住顫抖,眸中滿是恐懼,抖抖瑟瑟的嘴唇囁嚅著,發不出聲響。
“嗯?不如陛下就用他來演示給咱們看看,開開眼界可好?”男童小手一指,那小太監聞言,嚇得腳底一軟噗通一聲爛泥似得癱軟在地。
☆、第一百六十一章 悲泣
人們喉間不約而同一緊,咕咚一聲嚥了咽口水,想借著這個股勁兒把快要跳出腔子的心往下壓壓。
御花園中,只剩下戲臺上那出人偶戲還在繼續蹩腳的演繹著,觀眾也只剩下百花亭中的歆奴一個。他已然聽不到外間的所有聲音,眸中能容下的除了被人牽扯做戲的花輕彥,再無旁人。
亭外的空氣因為男童的一句話瞬間凝固了,藍素坤劍眉輕挑想要出言制止的當兒,有人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拍,讓他稍安勿躁。藍素坤不用回頭也知是公西厭提醒。
方才那男童的厲害有目共睹,就連花輕塵面前的百名力士都顯得如此蒼白,還是別跟他硬碰硬的好。
見藍素坤清了清喉嚨,把屁股坐實了,公西厭的心才放下。她清楚藍素坤的脾氣,見不得弱小受人欺凌。然而,此刻的情形不是逞英雄的時候。
蘇鳳璃依舊一副懶散的神情,望了望周遭沒人敢出聲,他抿嘴一笑,說道,“依本宮看不需要了吧。”說著話俯身坐下,自斟自飲起來。
他竟敢出言不遜?
所以人都被蘇鳳璃一句話弄的牙痛起來,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就連花輕塵也不例外,擔憂的看向男童,真怕他生氣把江孚太子給殺了。
男童連看都沒看蘇鳳璃,華蓋下,粉嫩雙唇輕啟,聲音冷冽,“江孚太子當真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