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狗屁世道!韋澤是真心極為失望的。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若是指望洪秀全能跟紅軍領袖一樣的潔身自好,顯然是不合適的。而且與近百年後的國民黨高階官員作派一比,洪秀全也談不上更加過份!
“昌榮,你有淋著麼?”韋澤稍微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氣,就關心起自己的堂侄來。
韋昌榮笑道:“這夜間行軍的條例甚好,大夥都沒有摔跤,也就是褲子溼了而已。”
“那就好,準備吃飯!”韋澤命道。這次突出永安的時候為了能夠提高行軍速度,沒辦法攜帶大量輜重。大量的糧食都扔在了永安城中。韋澤他們正好近水樓臺先得月,每個戰士都攜帶了十餘個竹筒,好歹能管四天的飯。雖然現在沒空加熱,但是暫時不會捱餓。
“對了,昌榮,讓兄弟們吃飯的時候輪流到中軍的位置,沒必要讓別人看到。”韋澤又給了一個命令。遭到了被剝奪蓑衣的待遇,韋澤也不得不考慮到一件事,哪怕是太平軍與滿清一比好出去多少,但是太平軍也不是紅軍。在這樣的環境中,人必須得多安幾個心眼才行。
第21章 成軍(八)
大霧瀰漫。即便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這濃霧異樣的讓人感到難受。即便是烏雲徹底遮蔽了山嶺的時候,濃厚的溼氣裹著面板的感覺依舊非常清晰。甚至凜冽的山風都無法驅散這樣的感覺。
韋澤雖然小時候怕黑怕鬼,但他從不信鬼神。而山風中,他彷彿聽到了哭號聲,悲鳴聲。若是以前,韋澤只會覺得這是純粹的自然製造的聲音,因為人類記憶中的聲音類似,所以給人造成了聯想。現在韋澤卻不敢完全確定他聽的聲音並非是大自然發出的。
昨天白天,也就是4月7日白天,也就是突出永安城的第二天,烏蘭泰帶領的清軍在龍寮嶺襲擊了太平軍的後軍。槍炮廝殺聲響了大半天,等到龍寮嶺山谷中終於恢復平靜之後,太平軍中軍所在的大垌卻是哭聲震天。
清軍絕對不會放過太平軍,這點上大家都很清楚。既然龍寮嶺的山谷恢復了平靜,也沒有太平軍後隊能夠突圍出來,唯一的可能就是太平軍兩千人已經全軍覆。韋澤就是從龍寮嶺走過來的,那裡山高谷深,烏蘭泰的部隊突然殺出,將太平軍後隊截為兩段的時候,結局已經註定,不是魚死就是網破。
後隊中有不少是家眷,戰鬥力更弱。想到被殺死的那些男女老幼,不管是有沒有親人在裡面,太平軍中無人不是放聲悲泣。
就在這一片悲痛中,東王楊秀清傳令升帳。傳令的侍衛告知,凡是卒長以及卒長地位之上的軍人,統統到楊秀清那裡聚集。
所謂升帳不過是個說法,只用布匹簡單的圍了一個圈,就算是大帳。人人神色難看,有些軍官是哭著到了楊秀清的面前。
楊秀清根本被悲痛壓倒,更沒有絲毫的恐懼,他怒喝道:“諸家兄弟,此時我們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報仇!”
“報仇!報仇!”韋澤率先跟著喊道。韋澤並沒有親人在後隊,他對這些人的生死頂多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而且夜裡突出永安城,洪秀全那行徑給韋澤造成的惡劣印象,讓韋澤根本就沒辦法生出什麼悲痛來。
但是楊秀清此時那決然的態度,以及決死反擊的氣魄,讓韋澤感到一種深深的震撼。若是平日裡楊秀清給韋澤留下的印象是一位太平天國的王爺,那麼現在,韋澤對楊秀清的評價只剩了兩個字“英雄!”
有韋澤帶頭,有親人遇難的軍官們跟著怒吼起來,“報仇!報仇!”
楊秀清隨手拿過幾塊石頭,一根藤條,就在地上擺出了簡單的地形。張應宸雖然是行軍司馬,但是韋澤授以張應宸旅帥副手的名義,他也來參加了會議。只看了一眼楊秀清擺出的地形,張應宸忍不住吸了口涼氣。
韋澤即便是沒有張應宸對方向地形那麼敏感,他也是一路走過來的,這個簡單到都不能稱為沙盤的東西,完全把大垌的地形特徵給標明出來。
這是個誘敵深入的軍事計劃,楊秀清要把清軍誘入太平軍的包圍圈,在大垌的山谷中把清軍一網打盡。
此時若不能在野戰中殲滅清軍的追擊部隊,太平軍只有死路一條。韋澤對這點非常清楚,實際上韋澤本人還是提出過類似的建議。可在後隊被殲滅的時候,韋澤發現自己其實根本沒有能夠立刻想出這樣的應對措施,他第一念頭就是趕緊強化防禦,防止更大的損失。
即便是聽了楊秀清的計劃,韋澤還是不能確定清軍會不會中計。可楊秀清這果斷的處置,以及決死反擊的骨氣,韋澤捫心自問,他自己是遠遠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