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掠走,去勢似流光,也像是用縮地術,一晃便滑失在五六丈外的街心人潮中。
“不可窮追,危險!”女人不但不追,而且阻止跳起追欲追的年輕人追趕。
滿街都是嫖客,有些嫖客醉得腳下踉蹌,怎麼追?
“罷了,追也奈何不了這個人。”年輕人有自知之明,從善如流聞聲止步:“在下週若愚,丟人現眼。可否能請教小姐貴姓芳名?”
“你是餘老爺子餘十舍的門人?”穿了男裝長衫的年輕女郎不回答他的話,反而提出問題:“沈文度沒練武。沈富老爺子的武功傳婿不傳子。我猜,你是替沈文度保鏢的。令師餘老爺子來了嗎?”
“我不想和錦衣衛的人打交道,所以暗中跟來看看。”周若愚臉一紅,好在夜間看不到窘態:“小姐跟何人來的?這裡的確不宜小姐們出入呢!”
“我也是來看看的。哦!你不認識剛才那個人?”
“不認識,他語出不遜,因此……我去查他的根底,少陪。”話不投機,周若愚訕訕地告辭。
年輕人自尊心強烈,他一點也不愚。
“我也會去查。”女郎在他背後說。
沈富,指天下第一大富豪,也叫沈萬三,或者沈秀,沈萬三秀。為了捐款修建都城的一半,而且提前完工,惹火了朱元璋。
功高震主,財大也震主;要不是馬皇后緩頰,朱元璋肯定會滅沈家滿門:最後僅把他充軍雲南,也說是遼東,一南一北,無人得悉真象。
他確是半途遁走的,從此下落成謎。
家產已全被抄沒,兒子沈文度,女婿餘十舍,遷回故鄉平江(蘇州)。
他的弟弟沈貴,也叫沈萬四,輕視財富,捐出財產後遷回平江故居,耕讀傳家,沒受到牽連,子孫皆入仕途,孫兒沈漢、沈傑、沈玠,尤為出色。
沈萬三被後人專奉為財神爺,這位大豪生死成謎。
他的兒子沈文度,妄圖東山再起,與絕世人居紀綱交道,狼狽為奸,不但替絕世人屠斂財,更替絕世人屠搜求美貌的小少女,所獲的美女與財寶,一人一半均分。蘇杭一帶的人,把沈文度恨入骨髓。兩年後,與絕世人屠一起上了法場。
張大仙張三丰,有許多門人子弟,沈萬三便是其中之一。朱元璋不殺沈萬三,可能與張三丰有關,張三丰是大明開國三神仙之一,朱元璋想殺他也無能為力。
張三丰窩藏建文帝,永樂帝殺他的念頭更殷切。目前奉命在天下各地搜殺張大仙的超等殺手,數量不少於五百名。
明裡,卻派了大臣胡熒與一眾大臣太監,走遍天下去請張大仙,請張大仙回武當山享福。更大量建造宮觀,卻把自己的金身,冒充真武大帝供奉在武當的金殿裡。
永樂帝自稱是真武大帝轉世,其實是道衍和尚姚廣孝出的奪江山妙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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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將盡,春華院樓上,依然燈火映掩,各處雅室,隱約傳出燕語鶯聲,笙歌悠揚。
芳華姑娘的香閨,在樓後端的角間。附近鄰房的姑娘們,都是頗有名氣的的紅姑娘,不是雛妓,經常有熟悉的恩客留宿。
今晚她沒有恩客留宿,先期已收了李季玉的纏頭資,原訂宴席在三更後撤筵,不留宿卻付了夜度資。所以三更後夜已過半,不會有其他恩客再來留宿。
私營妓院的粉頭,比公營的教坊稍自由些,年老色衰可以贖身,教坊的粉頭至死方休。
繡房裝置完善,雲帳錦衾花團錦簇,滿室幽香,壁上居然懸掛著名士人手筆所書的字畫。
妝臺上擱了三柱燭臺,僅點後了一柱,房中光度減弱大半,而且唯一亮著的紅燭結有燭花和燭淚,光度更朦朧了些。
燭影搖紅,她稍顯嬌弱的身軀顯得有點孤寂。
圓桌四周僅有兩具錦礅,繡榻前的春凳,疊放著她卸下的華麗衫裙。身上,換穿了月白色的薄綢褻衣長褲,可隱約看到裡面的小花水紅色胸圍子,頗為誘人。
玉指輕挑,三絃琴幽幽切切的音符流瀉而出。
這種樂器與琵琶截然不同,用琵琶奏十面埋伏,可令聽曲的知音熱血奔騰,如用三絃彈奏,只能令人掉眼淚。
過脈悠然徐徐搖曳消逝,驀地絃聲一變,和絃的顫音有如暗潮初發,低徊的歌聲,像來自地層下的某處角落。
“玉爐香,紅燭淚,偏照畫堂秋思。眉翠薄,鬢雲殘,長夜衾枕寒。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是唐代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