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晁暫住的居所,客觀地說是昭叔顏的房產。
為什麼要擴建國君的住處,以致國君還得跟昭叔顏借地方住呢?這個……其實不是擴建,是重建啊……
提起來,昭叔顏就滿頭大汗。
一國之君(雖然是邊蠻小國)跟夫人掐架,一怒之下拔刀砍向房柱,結果恰好該房柱被蟻類蛀得差不多空了,應聲破裂。誰能相信,整座屋子居然就搖搖欲墜了……
再一檢查,這棟主宅以及偏宅,蟲患嚴重到髮指的地步!
於是,熊晁只好攜家帶口地逃到隔壁街的昭叔顏屋裡去……
要是傳到中原,不知道多丟臉。
當昭叔顏一面搖頭一面踱到廊下的時候,正聽見熊晁夫人姬初的嗔怒聲:“魚鷹尚且知道用情如一,你卻這樣做呢!”
熊晁的呼吸聲有所不爽,但卻沒說什麼。估計久別重逢,不好發作。
姬初是鄫國(zēng,音增)國君鄫侯戚的嫡長女,侯女麼,脾氣自然大一些,尤其是她的國家封邑寬廣,實力強勁,那就更有本錢跋扈給夫家看。
提到魚鷹(雎鳩),估計是她聽說夫君帶了個美貌女子回楚國罷。但她也不敢罵得太過分,畢竟,有熊晁一刀砍垮了房子的事蹟在前作為警示了。
待到姬初氣鼓鼓地率侍婢走向後房之後,她陪嫁過來的妹妹姬危才款款上前,為熊晁雙手奉上清甜的果酒。
“姐姐只是長久躬身勞作,疲倦、煩悶而已,夫君不要放在心上。”她輕聲寬慰道。
你說同樣是侯姬,怎麼差別就那樣大呢?熊晁委屈地想著,問:“你姐姐這幾天都在幹些什麼,弄得脾氣這樣古怪?”
“那是……我們姒娣倆的秘密,夫君日後自然就知道了!”姬危掩口而笑。
姒娣即是指一同出嫁的姐妹,年長稱姒,年幼的稱娣。先秦時期實行一夫一妻制,年長的那個嫁過去才是妻,陪嫁過去的妹妹、侍婢這一堆女人稱媵,基本上也就是後來所謂的妾,我們文裡面就稱之為妾罷!
這姐妹倆,論長相,姬初略勝一籌,論德行,姬危賢淑美好,是做國君夫人的最佳人選。可惜,生晚了幾年,她姐姐二十歲出嫁,熊晁順手把十五歲的姬危也接來了。
說起來,姬初出嫁的時候,還嫌棄過熊晁年紀太輕,估計也是她對熊晁態度不好的原因之一吧?姬危自己也嫩青一束,跟熊晁倒是很配。
熊晁嘿嘿一笑:“你們啊,玩什麼花樣也不要惹我發火哦,我生起氣來的模樣你也看到過的吧?”
他作出兇狠的表情來嚇姬危,姬危咯咯地笑了。
此時下奴傳報,說是公子諄在某處候著。
“叔顏來了嗎?”熊晁放下酒杯。
姬危提醒他說:“公子諄幫了夫君不少忙,是極好的助臂。夫君是否也應當給他一些封賜呢?”
“這個你就不要管了,我心裡有數。”
熊晁可不樂意聽到她說這個。
公子諄,也就是叔顏吧,是他的第二個弟弟,自氏昭,不過很少有人那樣叫他。叔顏因為機緣巧合,從小被送到中原的國家去學習,早已脫了楚人的樣子。說實話,中原派來的禮官是比較中意昭叔顏的,也替他向熊晁要求過官爵。
可昭叔顏自己不要哩,他更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他母親的田產不僅足夠他家的消耗,還可以養幾十個食客呢。他的名聲在中原那些國家,也強過熊晁。
看著昭叔顏風度翩翩地登堂入室,熊晁悻悻地想——他比我過得風光多了。
“姒蘇呢?”
美女跟他出去大半天了,怎只有他一個人回來?
“我就是要跟你說這事。”與熊晁獨處時,昭叔顏是沒有那麼多禮節的,他心目中,二人不僅是君臣、兄弟,更是朋友,“巫咸將巫蘇留在祀廟,說是共同修行。”
“哼,他是看姒蘇年輕貌美吧?”熊晁冷哼。他都還沒跟美人共度良宵呢,居然先給巫咸搶去了。
“晁……”昭叔顏責備地輕喚。
怎麼他腦袋裡面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呢?
………
春宵一度?
哼。
從齊燕妮醒來以後就扯著的苦瓜臉上,沒人會覺得她的日子好過。
巫咸整天整天地不在廟裡待著,她就被豐隆折騰個夠本。
祀廟四面透風不說,地上居然連席子都沒鋪,那就更別提被褥了——苦行僧的生活!她只好扒拉著幾個草蒲,拼成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