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部隊掃清障礙。在激烈戰鬥中,突擊隊員大部分陣亡,僅剩一等兵作江伊之助、二等兵北川丞、江下武二等三人。面對犧牲戰友的遺體和敵人的頑強抵抗,作江等人抱定〃炸開通道〃的必死信念,向天皇宣誓,咬破手指喝訣別酒,然後渾身捆滿炸藥包,義無反顧地走向戰場。這個被後人記敘描寫的場面無疑是悲壯感人的,與中國〃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號不復返〃的悲劇意境相似。同為東方民族的中日兩國曆史上都出現過許多意義雷同的英雄人物,他們都用犧牲生命的方式為各自國家和民族的區域性或全域性勝利作了鋪墊。比如中國古代的荊軻,日本奈良的四十七個浪人,本世紀受人尊敬的狼牙山五壯士、神風敢死隊、特攻隊、松滬八百壯士、董存瑞、黃繼光,等等,這是一種專屬於東方民族的黃面板的精神傳統,他們彼此敵對卻往往採用共同的方式,為本民族高揚起一面〃殺身成仁〃、〃為國捐軀〃、〃愛國主義〃的獻身大旗。三名突擊隊員乘黑夜爬出陣地,在接近敵人鐵絲網時猛然躍起,同時拉響身上的炸藥包。隨著幾聲巨響,中國人設定的障礙被炸開一條十幾公尺寬的大口子,三位爆破手當場粉身碎骨無影無蹤,實現生前為國〃玉碎〃的夙願。日本官兵親眼目睹這一壯烈場面,個個熱淚盈眶情緒衝動,高呼〃報仇〃的口號衝入敵人陣地,終於擊潰並殲滅了同樣以死相拼的中國守軍。後來三勇士的殘骸(據說總共不到一斤重)被隆重安放在靖國神社裡,天皇敕諭稱〃……之壯舉,體現我皇軍之無畏忠勇與大和魂之真姿,〃云云,受到全體日本國民和軍人的一致景仰膜拜。
既然日本軍人存在的最高目的是進靖國神社,那麼他們活著(物質存在)或者死去(精神存在)都沒有大大的區別,唯一的差異在於你是否獲得某種認可,因為這關係到你身後的榮譽或者恥辱。西方軍人同樣認為戰爭的目的是勝利,但是他們認為勝利的一個重要前提卻是儲存自己,所以我們在西方軍人的業績中很難看到這種渾身捆滿炸藥包的無私無畏的英雄形象。〃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渴望報效祖國的日本退役軍官平田一郎幾乎毫不費力就戰勝了自己內心的恐懼,也就是選擇了對個體生命和物質形式的斷然拋棄。他深深地吸進一口戰場的辛辣空氣,勉強支撐住已經負傷快要失去知覺的身體,然後在敵人第一輛坦克逼近的那一瞬間猛然迎上去,穩穩地拉燃爆破筒上的導火索。退役軍官幸福地望著自己的生命在嗤嗤作響的引信開出的藍色火花中迅速燃燒……
〃轟隆〃一聲巨響,坦克被炸燬一輛,陣地終於失守。中國人雖然取得暫時勝利,自衛隊員平田一郎卻完成自己人生中最輝煌的一次精神昇華。物質的生命不幸毀天,精神的生命即靈魂卻因此獲得不朽,他的名字果然被送進靖國神社同那三個以及許許多多看不見的戰爭靈魂站在一起接受活人的崇拜,成為永恆意義上的看不見的精神偶像。國民的戰爭情緒支援了軍隊的戰鬥精神,反過來軍人的戰鬥事蹟又更加刺激了國民的戰爭情緒。一個簡單的事實是:日本不需要廉價的道義責任,日本人民也鄙視同別人講空洞的和平主義的大道理。他們只服從一個普遍的生存法則,那就是誰強大誰就應該主宰世界,如同日本人戰敗後從不同美國佔領者討價還價一樣。從上個世紀的軍事掠奪到本世紀末的經濟大國,你能說日本民族奉行的生存法則是合理的麼?你又能說日本民族奉行的法則是不合理的麼?
東京皇宮。
兩輛美國製造的黑色〃福特牌〃轎車一前一後駛過護城河,穿過空蕩蕩的肅靜的皇宮廣場公園,又沿著砂石鋪成的整齊的林蔭道行駛了大約五分鐘,然後悄無聲息地停在戒備森嚴的圾下門外的石階下面。
一名身材高大的侍從武官上前拉開車門。 〃松井將軍,請跟我勤見天皇陛下。〃
這是昭和十二年八月的一天中午,赤道北半球熱辣辣的太陽兇猛地照耀著沒有人影的皇宮建築祥和寧靜的林間空地,身材矮小的日本陸軍大將松井石根被侍從武官帶領著,亦步亦趨地穿行在被稱作〃聖地〃的宮內石徑上。松井肅穆地走著,他面部表情莊嚴而呆板,腰桿挺直,軍人的腳步努力邁得又直又標準。但是挎在腰間的那柄長把軍刀不停地擊打腳躁,妨礙了之軍人腿部動作的完整性,這就使得他的全部努力看上去好像一個出了毛病的機器人,磕磕絆絆而又身不由己。來到高大陰森的溫明殿,這是供奉天照大神〃御靈〃和皇室祭祖的地方,按照通常慣例,除皇室成員和極少數貴族重臣外,一般大臣的腳步到此為止,任何人不得越雷池一步。但是這天御侍武官的腳步並沒有停留,他帶領松井繞過大殿,登上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