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簡直是白活了。姑娘正在把糞水澆到地裡,完全沒有要看周渝生的意思。這地是你的嗎?周渝生問眼前這個姑娘。她沒有說話。在把最後一瓢糞水澆到地裡後,她抬起了頭。周渝生問,你怎麼知道我是房屋開發商?姑娘說,那還不知道,來了好幾撥了喲!天天都站到這裡來看,拉起尺子量,你看看,修得好快!一天一層!,原來的打靶場天天打靶,現在高房子修起來了,靶也不打了。周渝生問,那打靶的到哪去了呢?姑娘說,聽說去華鎣山了。姑娘一邊把菜秧拿在手裡,一邊小心謹慎地走在莊稼地裡。姑娘說,我就是從華鎣山來的,來了好幾年了。來幹啥呢?周渝生問。來幹啥?耍啊!姑娘肩披一縷陽光。周渝生問道,你鄉下的莊稼地呢?姑娘說,哪裡還要啥子莊稼,現在哪個還在種莊稼,田土都送人了喲!姑娘說她擦過皮鞋賣過冰糕,過一陣還想去挑面呢。這一回是當老闆,姑娘說,現在就是差點資金。姑娘的出租屋就在坡地邊緣。這裡的棚房連成一片,姑娘成了釘子戶。周渝生的任務就是動員姑娘早點搬遷,說推土機就等著你的地呢!又來了幾個放學的小學生,穿著爸爸媽媽買的皮鞋唱著歌兒走在莊稼地裡的邊緣。姑娘親切地對小周渝生們說,不要踩我的菜哈!小學生們齊聲回答,要得!
老英雄不在了,誰種不是一樣。她問,你是幹什麼的?
周渝生沒有正面回答她的提問。姑娘說,老闆猜到了,你是來看地的,就是他們說的房屋開發商!
周渝生腳下一滑,差點沒有摔到懸崖下面去。姑娘提著一個小木桶從周渝生身邊走過,她才是真的摔了一摔。周渝生轉身拉住她的手,同時抱住她的腰。那腰算得是真正的婀娜呀!姑娘沒有不好意思的表情,還主動朝前邁了一步。周渝生退卻了。一隻紅色的蜻蜓飛了過來。
周渝生胳膊下夾著包上來了,周渝生站在坡地上,遙望藍天。周渝生在想啥呢?姑娘荷鋤在坡地上勞動,問。周渝生回答說,沒想啥,能想啥?
那銀色的鋤刃在陽光下閃出道道寒色,姑娘握的住鋤頭,猶豫了一會,看見周渝生站在坡地上,說:“我們好像在哪見過?!”周渝生剎那間臉就紅了。周渝生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這時侯居然笑了,說:“在哪見過?”姑娘說:“這時刻的周渝生一轉眼發現了一個秘密。周渝生當兵回來,一年一年往歲月的深處走。周渝生的眼睛剛好與姑娘對上時,坡地不遠的建設廠山地靶場,傳來隆隆的挖掘機的巨響。周渝生一下心情複雜起來,這一短瞬的小小的變化,令周渝生左右為難。因為他看見了姑娘的秘密,周渝生的視線從高到低,倏然間越過了老闆的視野,看到了美好的前景。老闆對周渝生說,你的眼光有多遠,你就能走多遠。姑娘荷鋤時,低低的胸白白的閃出一道亮色。姑娘就是這一轉瞬間,臉兒紅了,握著的鋤頭落到土裡,沒有了力度。兩隻顏色橘紅的蜻蜓飛翔在藍天裡,飛飛停停,終於落在那千百年在地裡刨食的的鋤頭上,毫無懼色。姑娘伸出手去,一點一點地想逮住它。周渝生站在坡上的邊緣,注視著這個小小的美好的瞬息。那紅色蜻蜓驀然飛起,繞著姑娘一張好看的臉,再度拉起高度,飛翔到了林草中。周渝生離開的時侯,那紅色的蜻蜓又飛了回來,正好站在一棵草葉上,這棵叫絲毛草的草尖便輕輕顫動。周渝生慢慢溜了下了坡地,這時侯天上的白雲一點沒有動,靜靜地停留在這片沃土之上。周渝生胳膊下夾著包,慢慢向它靠近,伸出手去,一下就拈住了它的翅膀。
姑娘說:“還是你行啊!周渝生——”
周渝生把那隻紅色的蜻蜓捏在手上,說:“你怎麼知道我是老總?”
“我媽就是鬱雪紅啊!你不知道嗎?”姑娘拍著手說。
周渝生走的時侯,姑娘抬起臉來,說:“周老闆你還來嗎?”
周渝生夾著包頭不回地說:“你搬了,我就不來了,工地老闆天天催著呢!你看對面的山頭都快削平了,就剩你們這一家了!你不搬我能不來嗎?!”
周渝生夾著包,站在坡地旁邊,感覺好像不對勁啊!走到那兩砣石頭的邊上,揭去石頭上的那張報紙,抖了幾下,扔到一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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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五
苦楝樹上的蟬沒有等到秋天到來。秋天也正是周渝生收穫的時侯,莊稼地裡的姑娘死活不走,她說我從楊家坪某大型國企下崗,在坡地上做點菜,眼看收成這麼好,你們就要趕我走,還要拆我的窩棚。我跟嫂嫂一家都是住在棚房裡的喲!這個有數分姿色的姑娘握著鋤頭坐在地上,坡下是一片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