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是上午,太陽初升的時侯,七月的陽光從江南的山巔照來時,一條小街上的清寂漸漸消失。兩個夥計開始爭吵時,周渝生診所的門吱吱呀呀地開了,是那種古舊的木門,周渝生一下看見周渝生站在門外,感覺很驚喜。兩個夥計看見周渝生出來了,便立即不吵了,都各自幹自已的事去了。
臨近中午, 黃雲飛和周渝生坐在診所裡閒聊,河街極是清靜,很少見到有人從診所門前走過,江岸的船笛時不時地在晴空裡迴盪。
周渝生習的是南宮門。南宮門是一種民間流傳很神秘的功夫。道光三年,江湖中有一人叫高鷂志的,相傳是一個和尚,這個和尚對每天過的日子有一套自已的體驗。和尚遍遊天下名山大川,其實他在雲走中時時都在思考生活中發生的每一件事情。一日,和尚在天津打百日擂,一人蓬頭垢面,著青藍色百衲衣,藏於擂臺下的人群之中,聽到臺上有人叫:“還有何人敢上來?!”臺下一片木納。不多時,高鷂志翻身而起,一個縱跳彈到擂臺上。須臾,荷蘭人紅毛牛率先出擊,掄拳便打。鷂志一閃身,徑直將掌插進了紅毛牛肩胛。此時,臺下一片大譁,老百姓驀然歡呼。黑毛牛見狀,大步奔出,張牙舞爪。鷂志心裡說,不搶先必等後。三拳閃過,反身扭過黑毛牛單臂,“卡嚓”一聲,只聽黑毛牛骨頭脆響,再一扭,現出了白森森的胴子骨。黑毛牛尖叫之時,鷂志早夾了此人一條膀臂騰空疾走。臺下數千百姓,見著這個瘋和尚提著黑毛牛一隻手膀,一陣風從自已頭上跑過,目瞪口呆,再一看鷂志早已跳上附近一座影壁牆,只見一條青布長衫的小個人兒,再一縱,不見了。此時雷聲大作,天上藍光閃閃,百日擂上的老百姓抬頭看到半空中一個人兒在行走,這個人提了黑毛牛的一條胳膊躍上屋頂,再一躍,不見了——
周渝生猛一拳擊在桌子上:“那真正是身首異處!”
相傳這個瘋和尚創編的秘藉《移步換形法》,已經流落到了民間,從此不知去向。沒有誰得知和尚去了哪裡,以中國之大,一百年後又有一條好漢將脫穎而出。
這天中午,周渝生的診所沒有一個人來,黃雲飛立即感覺到是周渝生的存在給那些遠道而來的病人帶來了不快,黃雲飛便起身辭。周渝生一下拉住周渝生坐下:“沒事兒,你走了,病人反而不來了。”
這時的周渝生看見河風有時將周渝生門邊的一塊紙板吹得誇誇的響,太陽斜斜地抹照著對面一溜長長的青苔絨絨的石牆,一隻紅色的蜻蜓在光線裡冉冉地飛翔,最後停在一根綠色的滕縵上。
這讓周渝生記起春天。周渝生是1975年3月從四川省資陽縣機械廠對調回重慶的。
那一年春天周渝生從資陽縣機械廠與人對調回到了重慶。機械廠是一個小廠,人挺對的,機械廠人對性和人都有自已的理解方式。機械廠人把人比喻成腳豬,可以將大涼山的牛鞭演繹成一個個經典故事,實在令人捧腹大笑。而回到建設廠,周渝生當了殞企業的射手,生活則完全是另一番景像了。這一年春天隨單位若干次去華鎣山作某重武器的大型試驗,這時才知華鎣山的大山裡飛著好些不知名的雀鳥。據當地鄉民講,不在此列飛的還有山雞,麻雀,黑八和蒼涼的巖鷹。隼是一種山裡極少見的飛禽。靶場設在大山深處,從天底下朝天空眺望,你會看得見一隻一隻大鳥緩緩地飛翔在藍天上,一圈圈地划著它們的鐵翅,時而發出嘯長的鳥鳴聲,令你久久地心顫!這時侯你就想到哦,這就是真正的大自然。很多珍貴的鳥禽不幸死在炮火中。這些山中的精靈全然不顧靶場的彈雨,奮力向藍天深處強行穿越。
這一年4月中旬左右,周渝生和某廠的工友們返回廠的時侯,車停在一個叫三道拐的山道上,駕駛員老袁下來開啟引擎蓋,大傢伙也下來解手,一隻隼飛來了,站在他們這輛蘇式30型牽引車的引擎蓋上。周渝生認識它,大家紛紛圍過來將這隻隼捧在手上,這時才發現這隻隼的羽毛燒糊之後重新生長出了羽翅。老袁說,這隻鳥是一個放學的小姑娘在靶場後山深處的一棵樹下撿到的,當時發現它的一隻翅膀被燒傷了,幸好只傷著了一些皮毛。小姑娘捧回家後,敷上消炎粉,細心餵養了半個多月,小姑娘把這隻鳥送回到了他們靶場。
這時老袁將車修好了,準備上路了,周渝生看見它慢慢地從深黃的眼瞼裡流出了眼淚。老袁把這它再一次捧在手上,輕輕往前一送,說:“我們會再來看你的,走吧!”可這隻鳥還是捨不得離開,直到附近山裡的一個放羊的小姑娘路過三道拐,看見了這隻鳥,這隻鳥嘩地飛到她的肩頭上站住,兩顆滴溜溜的眼珠四處溜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