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幾天的顛簸,於效飛終於回到了上海。他叫通了安娜的電話,那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道:“喂,是誰呀?”
終於聽到了安娜的聲音,於效飛突然感到全身無力,再也說不出話來。
那邊的安娜又問道:“喂,是誰呀?說話呀?哎呀,你是不是沙沙?是不是我的沙沙回來了?你說話呀!你怎麼了,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
於效飛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是我,傷得很重。”
安娜在那邊大哭起來:“我就知道我的沙沙會回來的!你在那兒啊,你到底怎麼樣了!”
“我不行了,快找大夫!”
安娜哭著說:“不行啊,日本人和英國打起來了,租界封鎖了,我出不去呀!”
於效飛忽然覺得安娜的聲音變得是那樣遙遠,他加入過那麼多的組織,國際反法西斯的,軍統,東亞國際調查局,梅機關,英國人的,可是,到了他最危險的時候,卻沒有一個能夠伸出手來幫助他。他感到無限的孤獨。
安娜的喊聲把於效飛從恍惚中喚醒過來,安娜說道:“沙沙,你彆著急,把你那兒的電話號碼告訴我,我聯絡幾個人,等我找到了幫助提供幫助的人,就馬上給你打電話!”
於效飛掛上電話,用無神的眼睛看著遠處,等著安娜的訊息。
過了一會,電話鈴聲響了,於效飛抓起電話:“喂?”
“我找了當地的人幫忙,我查過你的資料,他們答應派一個你認識的人去接你!”
於效飛漫不經心地答應一聲,放下了電話。他把自己的全部精神都放在了心臟外面的子彈上,他已經沒有時間了,他認命了。
將近一個小時後,一輛小汽車飛快地朝於效飛呆的小食雜店衝過來。於效飛沒有動,默默地看著這輛汽車。汽車到了小店的門前猛地停下,一箇中年人從汽車上跳了下來看了一眼店上的招牌,就朝店裡衝了進來。於效飛一看,這個人確實很眼熟,但是他沒有主動說話。
這個人仔細地看了一眼於效飛說:“你就是小於吧?我姓楊,我幫亨利去找過你,還記得我嗎?”
於效飛微笑著點了點頭。
姓楊的人說:“對不起,我剛剛聯絡好一切,咱們馬上去醫院。”
於效飛緩緩站起來,突然向後摔倒。
等到他醒過來的時候,一個個子不太高,臉稍微有點胖,有幾粒不大被人注意的淺麻子的男子坐在他的床邊。於效飛不動聲色地看著這個人,腦子裡飛快地尋找關於這個人的資料。
這個人看到於效飛已經醒了,微笑著伸手握住於效飛的雙手,說道:“我叫潘漢年。同志,歡迎回家。”
堅強勇敢的於效飛,這一刻突然淚如雨下。
潘漢年握住於效飛的手說:“小於,你的情況我們已經瞭解了一些了,你是一個好同志,我們會安排為你治好傷的。”
於效飛只覺得一股暖流湧進了心裡,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潘漢年又說:“你以後只管安心在這兒養傷,一切問題都由我們來解決,你不必擔心。如果你有什麼情報,你可以交給我們,我們保證會幫你送到。”
於效飛說:“可是,我什麼時候能為咱們中國人自己做點事情啊?我總覺得,我現在做的這些事,距離咱們中國打鬼子,有相當大的距離。”
“是啊,”潘漢年沉思著說,“現在中國的抗日戰爭已經到了最艱苦的時候,英國和美國密謀犧牲中國來討好日本,維持他們的利益,蔣介石在他們的威脅和利誘下,準備和他們達成妥協。日本為了達到他們的這個目的,更加瘋狂地進攻中國軍隊。北方的八路軍和南方的新四軍在殊死抗戰,以打破國內和國際上的敵人的陰謀。
我們迫切需要了解各個方面的全方位的情報。你們組織在中國經營多年,情報來源和技術方面都比我們優越。只是你們的組織很少向我們提供這些情報,這些情報都用於他們自己的目的了。”
於效飛說:“是啊,從我經手的這些情報上來看,很多對中國有決定性的情報你們好象都不知道,他們沒有交到你們的手裡嗎?不是說他們有專門的渠道嗎?”
“不是,這些情報的流動基本都是單向的。你忘記了嗎,他們不許你們和我們進行接觸,不許你們發生橫向的聯絡。”
“我不想繼續留在這個組織裡邊了,我想到你們這邊來。”
“不,他們和我們是一個戰鬥整體,但是在對待各國具體的不同策略方面,應當有結合本國實際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