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很有意思,”徐滌塵卻哈哈一笑,“月牙兒,你深夜裡巴巴地帶著他來,自然不是隻想給我這糟老頭子點一碗茶喝!若不是遇上了難得不能再難的難關,你是決不會帶著個生人前來見我的吧?”林霜月苦笑一聲:“什麼事情能瞞得過徐伯伯去?只怕我們一到此地,徐伯伯便什麼都算出來了!”
徐滌塵微微笑道:“不是算出來,而是看出來!”說著望著卓南雁,深深一嘆,“他這病實在有些古怪!”袍袖一拂,已將手指搭在了卓南雁的脈門上,眯起眼睛聽了片刻,不由連連搖頭,道:“怪哉!怪哉!你這脈象忽而細滑,忽而有力,若說中氣不足,內虛發熱,卻又不似!看你五臟強壯,為什麼偏呈水溼不運、虛陽外浮之相?”
林霜月聽他說得一聲“怪哉”,芳心就突地一顫,又聽他一股腦地說出一堆醫家術語,急得眼圈登時紅了,道:“求徐伯伯一定給他治好!他這病好怪,不能使力練武,也不能費神過度。他……他前些日子為了我,以三番棋挑戰爹爹,兩戰下來一勝一負,卻因這舊病發作,難以集中心力!若是第三盤再輸了,我們必會挨爹爹重罰!”說著又滿上了一杯茶遞了過去。
“這小孩竟贏了林逸虹?”徐滌塵接過茶來,雙目一亮,問道,“他讓你几子?”卓南雁搖頭道:“我不要他讓子,是分先!”徐滌塵仰頭哈哈長笑,將那茶一飲而盡,道:“有志氣!當年只有我的老友棋仙施屠龍能勝這林老二,你小小年紀就能勝得了他,真了不起!好,我說什麼也要給你治好這傷!”當下凝神斂氣,雙目垂簾,似是入定一般地靜坐在那裡,不再發一言。
卓南雁只覺他搭在自己脈門上的手指忽緊忽松的按著,更有一股暖如春風的柔和勁力隨著他的手指吞吐不定,煞是好玩。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徐滌塵才睜開眼來,瞅著他問:“孩子,你練過什麼上乘內功麼?”
卓南雁緩緩搖頭,道:“風雷堡的易伯伯說我不能練武!”徐滌塵眉頭皺得更緊:“那你這病是何時患上的?”卓南雁道:“他們說我一兩歲時便得了重病!”想了想又道,“厲叔叔說,我兩歲時全家曾遭人追殺,我在激戰之中受了些傷!後來我娘為了救我,累得身子也垮了,不久便也棄我而去!”這些傷心往事他從不願提起,這時說著,又是一陣傷心難過。
徐滌塵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又閉上了眼。這一次時候卻更長,卓南雁坐在地上,只覺雙腿都酸了,那徐滌塵還是毫無動靜,竟似睡著了一般。卓南雁正覺得奇怪,猛見徐滌塵雙目一張,低喝道:“接我這掌!”大袖一展,便向卓南雁胸前推到,一股勁風隨掌而至。卓南雁大吃一驚,想不到徐滌塵內力大減之後,還有這等掌力,聽他這意思竟似要試探自己武功,無奈之下急忙奮起雙掌迎了上去。
才和他那鐵掌接在一處,便覺一股真氣循著自己雙掌鑽入體內,與此同時,卓南雁腹內登時騰起一股灼人的熱氣,也向掌上湧來。徐滌塵身子微震,搖晃了兩下,卻喝了聲好,鐵掌霍地收回。“是了,”他望著卓南雁低笑起來,“原來如此!”
卓南雁這一使力,霎時又覺渾身乏力,熱汗奔湧,勉力扶住地面,滿是疑惑地望著他。林霜月卻比他還著急,問道:“徐伯伯,他這病有治了麼?”
“好歹可算尋到了他這病源,”徐滌塵手拈長髯,聲音卻忽然無限傷感起來,“依我推算,卓南雁幼年受傷之後體質極虛,或許是命懸一線。他娘趙芳儀為了救他,將畢生功力盡數輸到了卓南雁體內,這才燈枯油盡而死!卓南雁重傷下的虛症雖被趙芳儀以內功治好,但他一個孩子,體內忽然間蘊了二十年的上乘內力,不會運使又無法運使,使力過大之時便會激發內力衝蕩,自然流汗無力,渾身難受!”
“什麼,”卓南雁渾身突突發抖,顫聲道,“我娘是為了救我而死?”徐滌塵慨然一嘆:“可憐天下父母心!當年我追隨卓教主,對趙女俠的素心上清功甚是熟捻,適才一試,便知你體內所蘊必是這門內氣。呵呵,你回思你年幼之時是不是更加怕熱怕動,隨著年紀增長,這毛病是不是漸漸好轉?還有,你是不是情急之下便會氣力大增,事過之後卻有容易昏厥無力?這都是你童年的經脈細弱,難以容納這股內氣所致。”
“是!”卓南雁聽他說得絲毫不爽,不由連連點頭,暗想:“怪不得我目力耳力自幼超逾常人?還有,我的力氣忽大忽小,氣力小的時候難敵尋常少年,情急之下卻會一掌擊傷那武功奇高的海老怪!”想起那晚海老怪被自己一掌擊得口吐鮮血的情形,忽然間便對摺磨自己十餘載的這股熱氣有了一種親近之感:“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