嫗臉上那斑駁層疊的皺紋,只是看不見那雙深邃的眼睛。難道這塊石頭的眼睛是深藏在它的肚子裡嗎?這塊石頭,看過了無數朝代的交替更迭,經歷了繁複人世的酸甜苦辣,沐浴了經掠山地的悽風冷雨。默默忍受孤獨,靜靜嘗試寂寞,千百年來總在那兒安閒自著。難測其所想,不知其所思。長久地經受著春雨夏雷秋霜冬雪的無數次洗禮,面容卻總是絲毫不變。真是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臺。自他小的時候就墮落於此,真是不知幾百幾千年也。他從來沒有已不敢爬到石上去。因為老輩人總是教訓小孩說:這是一塊遠久之時自冪冪天上掉下的神石,不能踐踏不能攀爬,務必要畢恭畢敬。每逢清明元宵,還有人來給這塊石頭燒香叩首呢。有的人家偶逢大災小難,也趕緊來禮拜磕頭,祈求保佑。
石頭的左邊是一溜順延著山勢走向的或寬或窄的水田,滲著淺淺浮浮的渾水,為來年的莊稼做著準備。其中有一塊掏得稍微深些,裡面浮起幾叢淺淺的雜亂的水草。田中間用竹竿支起一個破斗笠,再覆上一件破爛衣裳,乍一看去,還以為那兒是立著一個看田人呢。原來田中養著一些小的鯉魚草魚,生怕那些鳥雀來啄食,因此裝著這樣一個假人好糊弄鳥雀。田裡面靠著陡的土坡,外邊築著土堤,再豎起竹竿做成簡陋的籬笆。
大石頭的另一面是一道一人深的水溝。寬處寬,窄處窄。溝裡面生著長長的茅草和一些荊棘。現在正是枯水期,因此只流淌著細細的一泓清水,像一條曲裡拐彎的清澈帶子,不徐不疾的流淌,順灘而行,繞巖而過。要是在夏季,常常會暴漲得洪水漫出河溝,沖垮田埂。
在大石頭的左下方有三條小路在此發跡,往三個不同的方向延伸,大千世界,黃土漫漫,阡陌縱橫,實在不知它們的盡頭究竟去到何處何方?
青年倚靠著石頭休息了一會兒,自言自語的說:“現在找個工作真不容易啊!這樣考試,那種測評,搞得人焦頭爛額,身心疲憊。到頭來工資卻又不高。一個月的工資,幾包煙,幾瓶酒,就把它花得乾乾淨淨。父母一再叮嚀,省點兒錢來將來好成家立業,說白了就是討個媳婦過日子。哎這些事情真讓人煩心。雖說自己那女朋友倒是很會體貼的,但畢竟結婚要有房有車才能有一點兒臉面呀!唉!”他低下頭凝思了一會兒,用手錘錘自己的腦勺。再把手裡的那個匣子放下,用手揉揉有點兒漲疼的酸澀的兩眼。天陰穴,精明穴,四百穴,按著以前老師教過的節奏揉著按了一會兒,方才感覺到眼睛明亮了些。他又拿起那個匣子。這是他單位上給他配發的噴電盒,領導說最遠能噴十米,已經是相當先進的防備裝置了。他冷笑了一下:“相當先進,要是忽然沒電了頂個屁用,還不如我在學校裡學的跆拳道管用,啥時都能頂事。哼!這破玩意兒!”
他繼續把那匣子撰在手裡。看著那大石頭上刻的歪歪斜斜的字,他用手摸摸,淺淺的彎彎扭扭的刻痕:“飛將軍李廣箭令,止小兒夜哭。”他忍俊不禁的笑起來:“胡亂刻了這幾個字就能止小兒夜哭,那醫院還拿來幹啥?還不得倒閉關門。唉!真是一些愚蠢的人啊!”他轉而又想:小的時候,長輩親屬總叮囑不準爬到這塊石頭上去,說是怕遭到什麼報應?嚇得大家夥兒戰戰兢兢,許多年了,也不見得這塊石頭究竟有啥稀奇?究竟有啥不得了的?”他看看前後四野空曠寂寞,渺無人跡。他想:“今兒我不如就乾脆爬到大石頭的頂上去,看看究竟會發生何事?是否真像老輩人說的那樣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呢?難道天會跨了又或地會塌陷?他把匣子揉進兜裡,伸著雙手往石頭上攀爬。石頭並不高,他很容易的就爬上去了。站在石頭頂上,望望四周,頓時感覺到涼風悠悠,拂過髮絲脖頸。他才想起這是初秋季節,炎熱正在緩緩褪去,涼爽在不知不覺中漸漸襲來。
他揮了一下子手臂,大嚷了一聲:“能有啥事啊?一些老封建!妄談輪迴報應,空論迴圈因果。”他大笑了一聲,正想跳下石頭,忽然聽得天上一聲轟然巨響……嘣嚓嚓。他嚇得都險些兒從石頭上摔下來,趕緊仰頭一看。只見本來泛白的天空竟然破開了一條巨縫,湧現著一道黑色的光芒,裡面好像有無數條颶風在縱橫翻卷。又好似漩渦在裹卷著滔天巨浪,層層疊疊。那黑色的令人恐怖的颶風裡又有一個隱隱的太陽。他大吃一驚:“天啦!怎麼會有兩個太陽?太陽明明剛剛從自己的眼皮裡消失,沉沒到西天的山巒裡去了。怎麼又鑽出一個太陽。不可能啊!”他無暇多想,卻感覺到身體一輕。他頓時覺得奇怪:我怎麼竟然會有如此古怪的感覺?他低頭一瞧:自己竟然一驚離開原地,腳下離地已有幾十丈高。他頓時冷汗湧出,涼透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