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萬兩畢竟不是小數,咱也要替人著想,但要老頭子簽字畫押,寫什麼借據,又委實丟不起這個人,就尋思用這六顆石頭做一個憑證,卻沒想到傳出去就變成這石頭一顆值五十萬兩。”
許仙一愣才明白,這是古代大商人的氣魄,行之天下靠得只是誠信二字,而不屑於文書憑證。借錢時將一片瓦片掰成兩半,借貸雙方各持一半,將來還錢時把瓦片一對就算是了了。帶著你信不過我就不必借我,信得過就不用寫什麼憑據的執拗,這種執拗在金萬成這個浮沉半生的老商人身上體現的格外明顯。
許仙苦笑,這六顆引得群盜來奪的寶石,起到的竟然不過是那片破瓦的作用,真正值三百萬兩的是面前這老者的誠信和他化幾十年打造出來的那一塊招牌。他既然掌握了這種工藝,以後自然會有更多更好的鑽石被製作出來,這次帶著六顆黑鑽怕也有宣傳的意思。與這些附加的東西相比,這幾顆鑽石的價值小的可憐。
這時,騎士身上的羽箭被剪斷拔了出來,仵作說這一箭深入肺腑,本該猝死當場,卻能騎著馬衝到這裡,真是不可思議。二人望著這半截帶血的斷箭,一時都是無言。
是這個世界有內力這種東西,可以壓制致命的傷勢,還是心中某種理念的堅持,讓他到這裡對許仙說出自己的使命,誰也不知道。
六十三
屍體收殮妥當,兩人都覺得鬆了一口氣。許仙同金萬成告別,金萬成道:“這次多謝許公子相助,本該有些薄禮奉上,又怕辱沒了公子。”讀書人的利義之辨爭論了千年,但總歸還是羞於談利的。
許仙笑道:“我說出來您老可能不信!”
金萬成奇道:“什麼!”
“放馬過來辱沒我吧!”
君子愛財,坦坦蕩蕩。金萬成聽了也不由會心一笑,覺得這許仙不似尋常讀書人,拍拍他肩膀道:“來日到金陵,就讓老夫盡地主之誼吧!”
許仙笑著拱拱手,灑然而去。
金萬成又站了一會兒,一個年輕人湊過來道:“爹,夜涼,回去吧!”
金萬成點點頭,問道:“學政大人送回去了嗎?”
“送回去了,咱們擔驚受怕,他卻睡的跟死豬一樣。”
金萬成瞪眼:“胡說什麼,你若能有人家許仙一半德行我就放心了!”這大概是任何時代,任何身份的家長都改不了的毛病。
年輕人有些不服氣:“瞧著也沒什麼尋常啊!”
“你除了會瞧婊子還會瞧什麼?身邊酒肉朋友一堆,像樣的一個沒有。罷了,這些話我說也無用,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你不是會寫酸文嗎?給這個兄弟寫個悼出來。”
年輕人賭氣道:“我寫不來,多晦氣啊!”
金萬成停下腳步,回過頭死死的盯著他,顯是動了真火:“他是為我們姓金的死的。”
普通子弟這時恐怕嚇的要跪下了,但這年輕人卻不服軟:“您還不是利用人家做文章。”
金萬成搖搖頭道:“你不懂!”有勢不借,就走不到他這一步。但有人為他而死卻不悲,更走不到這一步。真情假意,可人心之複雜,從來就不是真假二字可以輕易論斷。“你寫也得寫,不寫也得寫。”
“我寫就是了。”年輕人應和著,心中也暗暗記下了許仙的名字。
許仙在玄機觀門前敲敲門,不一會兒筍兒開啟門,卻只開一條門縫道:“師叔啊。”
“幹什麼呢,讓我進去。”
“師傅要閉關了,從今天起,除了筍兒誰都不見,嘿嘿!”筍兒一臉小得意。
許仙伸手進去在她額頭上一彈:“你嘿嘿個頭啊,平白無故的閉什麼關啊!”筍兒立刻顧不上擋門,捂著腦袋要用眼神殺死許仙。
許仙自然無視她的眼神攻擊,正要往裡走,魚玄機的聲音幽幽傳來:“師弟,我這些日子要閉關修行,你就不用來了,我能教你的也教你了,你好好修煉就是了。”
許仙一愣,心下苦笑:這次好像把人得罪苦了。不過又有些不忿,還不是你讓我跑,現在卻不見我。不過總歸是他佔了大便宜,此時只能轉腳走出去道:“我明天再來。”
深深庭院中,一聲嘆息,幽幽纏繞,卻是為何而嘆呢?
站在玄機觀的門口,許仙深深嘆了口氣,這許多日子過去了,卻還是閉關。
不過是背背嘛,又不會少塊肉,至於嗎?許仙唸叨著。
門外大雪紛紛,這雪已經下了三天了,誰想這個時節竟然突然降下如此大雪。
許仙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