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趙武在衛國登上趙氏戰船,大部分趙氏軍隊直接回國,從甲氏輾轉前往新田城附近的棘門,而後解散。但按照規矩,趙武必須先去周王室,向周王室報告征戰勝利的訊息。
以前這樣的活很難輪到趙武,當然,即使輪到趙武,他也用不熟悉王室禮節為藉口推脫,如今他已經是晉國副元帥了,與王室打交道的事情,他遲早要面對。所以,勝利的軍隊可以直接回國,他卻必須帶領齊國交出的質子大子光,一路逆流而上,前往周王室。
此時,齊國國內那位齊靈公繼續做出尋死行為,他感覺到自己兩次戰前逃跑都被大子光阻止,不是因為自己無恥,而是大子光掃了他的面子,目前大子光恰好作為質子被送到晉國,齊靈公趕緊完成了換嗣,他宣佈立牙為大子,命大臣高厚做牙的太傅,宦官夙沙衛為少傅。齊靈公這一果斷行為立刻贏得一片仇視。戰爭中,齊靈公的怯弱與不肯承擔責任的行跡,已經讓這位國君在軍方威信掃地,而大子光的果斷與堅持,贏得了齊國上下一片讚揚。如今齊國戰敗了,齊國的公卿大夫,乃至齊國百姓都把崛起的希望寄託在留守的大子光身上。而大子光為了平息晉國的憤怒,甘願以身為質,更是讓齊國上下感激不盡。
然而,齊靈公卻在背後廢除了大子光的繼承權,頓時,齊國卿大夫感到前途黑暗,齊國失去了希望,憤怒的齊國軍方開始磨刀霍霍。齊靈公則得意洋洋,他深深佩服自己的果斷與睿智,能在大子光前腳走開的工夫,閃電般撤換了嗣子的人選。
這事,目前大子光還不知道,他正在趙武的船上與趙武結伴同行。按照春秋規矩,大子光無論如何是一國君位的繼承者,趙武這個領主必須尊重君權至上的原則,對這位“大子”畢恭畢敬……遺憾的是,趙武不遵守春秋規矩,那也是聞名遐邇的。大子光沿路隨行,趙武並沒有給予他恰當的尊重,連他在衛國期間,都沒有允許大子光拜見衛國國君。
此時,已經是春末了,陽光越來越毒辣起來,黃河水奔騰不停。趙氏的戰船在河面上走著Z字型,一會兒靠近河的左岸,一會兒則向右岸。大子光呆呆的坐在甲板上,偶爾在船靠近河岸的時候,還能看到河岸兩邊鬱郁蒼蒼的森林,以及在河岸上忙碌的農夫。中國在春秋時代,黃河很少改道或者洪災氾濫,這主要是因為黃河兩岸的植被沒有被破壞。當時,河澤兩邊的森林屬於封建領主的“專利”,百姓不得任意砍伐。這種專利保護了河岸的生態,使得當時的人們很少為水災而困惑……直到晉悼公廢除了專利法。
誰都沒有想到,晉悼公去世後,是晉悼公最好的朋友及玩伴趙武,首先恢復了專利法。趙氏戰船一路逆流上行,大子光可以明顯感覺到,在趙氏所屬領地裡,河岸兩邊巨樹森森,淺岸上蘆葦茂密。但進入國都附近後,河岸變得光禿,等到進入韓氏、凡氏、欒氏(今河南新鄉)在河北岸的領地,岸邊幾乎見不到成材的樹木,以及像樣的蘆葦林。
這次,大子光作為質子,他的謀臣晏嬰並沒有隨行,後者留在國內,幫助大子光運作所屬封地,並維護大子光的權力。孤身上路的大子光沒有說話的人,他惆悵的看著黃河兩邊,嘆息說:“離故國遠了,已經聽不到白鶴的鳴叫聲了。”
話音才落地,韓起在他身後插話:“我韓氏領地,論土地肥沃遠遠超過趙氏;論人口稠密,趙氏也不能相比;但論糧食產量……嘿嘿,這似乎比不過趙氏。不過,兩岸的土地我韓氏已經灌溉了十餘年,農田裡自然見不到雜草與樹木,沒有雜草與樹木,水鳥無法棲息,你自然就聽不到鶴鳴了。”
韓起說這話不是貶低趙氏,韓氏與趙氏的關係大家都明白,韓起這是在誇耀自己對領地的管理,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越了趙武。春秋時,人的觀念不同,那時的人沒有環境保護意識。韓起自詡自己的領地開發完善,而趙武的領地地廣人稀,現在正在竭力拓展墾荒工作,而貌似趙武擔當家主以來,趙氏一直在為墾荒而努力。
大子光也是春秋人,他的大多數觀念與韓起相同,故此韓起的話也引起了他的共鳴。不過韓起的話還是令他有點不解,他小心的問:“韓氏的領地面積似乎不下於趙氏,瞧這情景,韓氏對自己領地的開發也不遺餘力,我就弄不明白,韓氏的人口與耕地面積遠遠超過趙氏,怎麼糧食的產量韓氏卻自愧不如。”
韓起噎了一下,尷尬的回答:“咳咳……武子的經營手段我向來佩服,所以他年紀雖小,我卻讓出位子,讓他升遷。哦,趙氏人口少於韓氏,無論趙武子這幾年多麼努力,在人口丁壯方面,他始終比不過我韓氏……細論起來,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