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叢林裡星星點點的全是火把。那些代人身上披著虎皮豹皮,臉上被各種粉彩畫出顏色繽紛的花紋,他們頭頂著猛獸的頭蓋骨,手舉著火把,在叢林的深處跳躍著,嘴裡發出攝魂動魄的怪叫聲,讓這片叢林頓時成為一個妖魔世界。
可惜,這些舉動對晉國人沒有用,城濮之戰,邲之戰之中,晉國士兵曾經遭遇過楚國士兵類似的攻擊,當時楚國人給戰馬披上猛獸的毛皮,衝擊晉國的軍陣,而晉國後來針鋒相對,也讓士兵們披上猛獸的毛皮進行反擊。楚國是超級大國,憑他們的國力,以及楚人在干戈舞上面的藝術造詣,楚國士兵裝扮成猛獸,那是惟妙惟肖。與楚國人的表演藝術相比,代國人這點手法,顯得相當……初級。
經歷了這麼多,所以,在一片此起彼伏的鬼叫聲中,晉國士兵顯得情緒穩定。雖然有將領建議趁夜出擊,但趙武對這種想法嗤之以鼻:“我們有堅固的堡壘,有舒適的屋子,這半夜三更的,讓我離開溫暖的房屋去戰鬥……還是等天亮再說!”
趙武說完,打了個哈欠,懶散的走下了寨牆。走不了幾步,趙武突然停步,問齊策:“我們那件秘密武器!……我的行李當中是否帶了那件秘密武器,帶了多少?”齊策躬身:“主,肯定帶了,我親手放進去的,前幾日盤點輜重物資,我還特地把它們放在一邊……”
趙武命令:“挑選部分士兵,把那件武器分發下去,讓士兵先熟悉一下操作,免得事到臨頭而慌亂。”“我來安排,主上放心去睡吧!策來替主上守衛這一獸夜”
這一夜,野獸群的奔跑聲從日落到天明,即使驅趕獸群的代人已經出現在營地旁,但那些被獸群驚動、又落單的野獸,依舊星星落落地奔跑著,它們一邊毫無頭緒的亂跑,一邊發出呼喚同伴的嘶叫。趙武就在這種鬼哭狼嚎中安枕高臥到天明,塞牆上,忐忑不安計程車兵聽到趙武的鼾聲,卻不知不覺的平靜下來,彼此相互提醒:“噓,小聲點,別打攪主(上)安眠。”
天亮時分,齊策來叫醒趙武時,趙武伸了個懶腰,這動作讓齊策觀察了半天,他反覆探究,想知道趙武是真睡還是做樣子,可惜,他最終無法確定,只能看著後者悠悠閒閒的披掛起鎧甲,拎起佩劍走上塞牆視察。
一夜的工夫,猛獸的屍體已經填平了壕溝外的陷馬坑。舉目望過去,四處空地上全是東倒西歪的野獸,有半數的野獸被陷馬坑跌斷了腿,還沒有徹底的死去,它們躺倒在地上,發出一聲聲的哀鳴。
而此時,代人們的咆哮與鬼叫,並沒有停止。天亮了,營塞外,準備圍攻晉人的代人形象歷歷入目。趙武初一打量,感覺似乎見到了一群維京海盜,他們像海盜一樣,頭髮凌亂的披散在兩肩,毛髮之間結著厚厚的油脂,看起來他們的頭髮彷彿氈子一樣頂在頭頂。趙武第一眼望過去,就覺得頭皮發癢,直懷疑自己最近洗澡次數不夠。
這群人形野獸臉上也不乾淨,許多人的臉黑乎乎的,彷彿去年吃的飯,油還蹭在臉上。他們(它們)壓根沒有洗臉的意識,臉上已經看不清原來的面板,只見到油汪汪一層汙跡,估計這些人一旦放聲大笑,臉上的油泥會撲簇簇落下。經過一夜吼叫,確實,很多代人現在臉上乾淨了很多,原本這些人臉上還畫滿各種獸紋,但其實,經過這一夜的咆哮,這些人根本不用畫臉譜,臉本身就成了一副詭異的臉譜。肌肉的溝壑內,油泥已經完全脫落;而那些不運動的肌肉,依舊顯得汙跡一片。於是,溝壑內露出的嫩紅膚色,將他們臉上的皺紋勾畫的更請晰,也更詭異。
趙武望著牆外代人的身影,深深吸了口氣。現在全明白了,明白了趙獲是怎麼戰敗的。
寨牆外,代人鋪天蓋地,他們的身影晃動在稀疏的叢林中,彷彿叢林中所有的樹木都成了他們的化身,那些黑壓壓晃動的身影一眼望不到頭,無邊無際。一名處身於叢林邊緣的代國士兵趾高氣昂的衝著這裡喊叫著,他喊的話趙武聽不懂,但趙武認識對方身上披的鎧甲那是一身板式青銅甲。當今天下間,只有趙武有生產板式青銅甲的技術,這種青銅甲不對外出售,但前不久,趙獲曾從趙武那裡獲得了一批,裝備自己的軍隊。
趙武招來斥候帶回的潰兵,指著外面晃動的板式鎧甲詢問。城牆外、叢林中,晃動的不止是一副板式鎧甲,晨曦當中,無數代人士兵胸前都閃爍著青銅光芒。趙武嘆了口氣,手指著牆外詢問:“怎麼會這樣?你瞧瞧,那些精美的鎧甲如今穿在誰身上?我武裝到牙齒的晉國第四軍,竟然被一群手持木棍的暴徒所打敗了。他們是怎麼敗的?這身鎧甲是怎麼到了代人的身上?”
潰兵滿臉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