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陀直起腰來,長長的鬆了口氣,終於談到國事了。瞬間,北宮陀恢復了政治家的表情,嚴肅而恭敬的回答:“元帥愛護我們衛國啊!竟然親自詢問衛國的糧食狀況。說實話,衛國今年糧食不夠吃,如果元帥今年繼續要求我衛國參加對外戰爭,恐怕我衛國要餓死人了。”
趙武點點頭:“那麼,攻擊代國無需衛國出兵,今年我已經減免了衛國的徵稅,想必衛國會因此減輕負擔,現在我取消了你們的兵役,衛國會因此而安穩了嗎?”
北宮陀點點頭:“元帥新賜給我們一塊河間土地,這塊土地如果開發出來,我衛國的糧食狀況會得到極大緩解……但我們衛國實在沒有多餘的勞力開發,只能期盼伯國的憐憫了。”
趙武也跟著嘆了口氣:“霸主的日子也不好過啊!如今在我們絳城,七十多歲的老人都承擔軍賦了,我們本國的男丁也缺乏的厲害,所以,我們今年發動的對代戰爭,只能是一場小規模戰爭,我們的本意,是想借此解除代國對我們海邊領地的騷擾,保證我們漁鹽運輸通道的暢通……但現在看來,我們似乎低估了敵人。”
北宮陀深深吸了一口氣,趙武趕緊在對方開口之前,鄭重表態:“不過,戰爭的規模到此為止,我晉國需要休生養息,諸侯們也需要休養,所以戰事雖然不順,我絕不向代國增兵,絕不勞動諸侯國參戰。”
北宮陀臉上這才露出真誠的笑容,這是發自內心的笑容,與剛才諂媚的笑完全不同。放下心事的北宮陀立刻發現衛獻公的異狀,他一眨眼,馬上想通了衛獻公恐懼的原因,趕緊半是安慰,半是解釋的說:“若伯國沒有增兵的需求,看來寡君是過於擔憂了,我想請元帥許可,讓寡君先回去,主持河間土地的開墾,使鶴壁明年就能有收穫,這樣才不辜負元帥賞賜的恩惠。”
趙武看了一眼衛獻公,他這一眼,令衛獻公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而趙武略無所覺,他稍稍想了想,回答北宮陀:“衛君不如與齊國的田無宇結伴同行吧!田無宇即將帶領我僱的勞工抵達河間,衛君回去的時候與他結伴同行,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趙武談到齊國人的出現,雖然齊國人跟衛國人並不怎麼對付,但有其他國家的正卿在場,這讓衛獻公怦怦亂跳的心逐漸平靜下來,隨即,他明白了:趙武讓齊國人與他結伴同行,就是為了免除他的擔憂。真要讓他自己帶領百餘名隨從回去,衛獻公還不敢邁開步子,他怕在叢林中被狩獵部隊“誤傷”。
衛獻公腰不酸了,腿不痛了,他從北宮陀身後站出來,恭恭敬敬的向趙武施禮……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名趙氏家將急匆匆的來到趙武身邊,低聲彙報:“宗主,齊國的軍隊順路滅了莒國,莒國國君已經出逃到了魯國,透過魯國向我們執政府申訴。新來的快船帶來了執政府的訊息,常務官叔向詢問執政的意思。”
趙武看了齊策一眼,樂了:“怎麼人人都來挑釁我,難道真把我當做一棵蔥,以為我是不會發脾氣的病貓啊!”
此前,趙獲分散士兵劫掠,橫掃了代國東部,他這樣做是為了最大限度的獲得戰利品。而在分散兵力之前,趙獲竭力宣揚趙武的到來,企圖把代軍的注意力引向趙武,然後自己躲在一邊悶聲發大財……最終,趙獲失算了。現在,齊國人打著給趙武輸送勞工的旗號,發動大軍順路滅了莒國,而莒國實際上是齊國最鐵桿的跟班,齊國在內憂外患的情況下,居然向自己的盟友、附庸舉起了屠刀,讓趙武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來報信的趙氏軍官又低聲補充:“南岸傳來訊息,滅莒國的軍隊是由齊國執政慶封親自統領的,他滅了莒國之後,在莒國停留下來。而田無宇則帶領放下武器的齊軍,假充送給我們的勞工,繼續向河間前進,據說他們已經抵達了黃河南岸,前鋒已經開始分批渡河。”
趙武撓撓腦袋,一腦門愁緒。
旁邊的齊策適時插話:“這事不如先放一放,執政府送過來的是快報,一定只訴述簡單的經過,我們無法從中瞭解詳情,不好做出處理。不如暫且放一放,等元帥回到新田城後,再主持裁判。”停了一下,齊策若有所思的提醒:“雖然我們曾經設立過“大毋侵小”的盟約,但那已經是很久的事情了,這份盟約元帥當初並不贊同,而莒國本來就是齊國的附庸,這次滅莒是諸侯本國內部的事務,莒國國君雖然提起申訴,我們卻不好隨意插手。”
北宮陀嘆了口氣,衛國現在是個小國家了,身邊一個附庸都沒有,但北宮陀想了許久,還是說出當初與鄭國子產伐陳的時候,相同的理由:“雖然說“大毋侵小”,但現在的強國都是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