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笑道:“如此看來,他的來歷畢竟也不簡單呢。只是他既然自幼為貴庵撫養成人,算來也是風鈴庵之人,如何提槌撞雷,反向庵主您討要什麼債務呢?”紅電鬼使大聲道:“多半是小孩子胡鬧。”
靜奈神尼笑了笑,說道:“此也有些緣故。道友在天鎮觀之時,或也聽說過,我這風鈴山中除了銀鈴之線和稀罕之竹等,還出產得一種奇異的石頭,喚作‘夢雲石’。此石潔白勝雪,但是陽光下觀之,五彩繽紛,較之瑪瑙、翡翠等物更加珍貴,乃為我風鈴庵神驗卜筮之用所不可或缺的原材。說實話,我能知曉四位鬼使的來歷,並非我有什麼慧眼神通,其實也是託那夢雲石之卓絕功勞也。”言罷,她從袖中摸出一塊小石頭來,大小不過寸盈,形狀可愛,再被陽光襯托,莫不閃閃發亮,光澤耀目,最是璀璨不過。然後又見她將此石輕輕沉入茶鍾內,左右搖晃,問道:“華山的貴客,不知道想些什麼?”
紅電鬼使脫口道:“我們華山本是七兄弟,我和老二、老三、老四隨著天鎮觀的道人來此,留下五弟、六弟、七弟看家,甚是牽掛,不曉得三位兄弟此刻怎麼樣了呢?”精奈神尼默唸口訣,但見茶鍾之上漣漪泛開,就好像一面清澈無比的亮鏡,裡面漸漸閃現出許多影象。夢雲石亦然發出極其輕微的鳴顫,裡面點點星芒,似斑斕蝴蝶盤轉飛舞。初時那影象有些渾噩模糊,看不甚清,慢慢輪廓勾勒括晰,色彩愈發豔麗。三個道人,或是灰面,或是黑臉,或是金容,懶洋洋地坐在黑瓦黃牆的藤椅上。灰面和黑臉的道人正在對奕,黑臉的道人若似處於下風,臉色更加沉黯,那灰臉的道人則搖頭晃腦,頗有幾分得意。金容的道人左顧右覷,一會兒搖頭嘆息,一會兒蹙眉擠眼。紅綠青紫四面鬼使相顧愕然,不覺恍然大悟,暗道:“原來如此,那‘夢雲石’我們也聽說過,據說能堪破前生來世,今日得見其神奇,果然名不虛傳。嘿嘿!先前其實是高估她的法術了。”
綠霧鬼使笑道:“它兄弟幾個好愜意,倒不用如我們這般奔波勞碌。”清風鬼使淡淡道:“以前有人誦道:‘飄緲浮生何奔忙?人世幻歷皆散場。悲喜春秋同幻緲,古今滄桑盡荒唐’,我們都是修真之人,卻看不透其中玄妙,還是離開華山,四處奔波,其實慚愧。”紅電鬼使搖頭道:“出來遊歷,好過閉門造車,對於修行也大有好處,哪裡該慚愧?”見精奈神尼收了雲夢石,擱在頂撐風鈴銀線的石柱旁,聽她說道:“此石用過一次,便即不能複用,所以愈發珍貴。”同樣是陽光撲洩於上,但再看其光澤潤滑的程度,和先前相較,顯是大為遜色。施道人替她重新斟酌起一隻杯子,大為歎服誇讚,心中也頗為羨慕。他那天鎮觀好歹也算得世間的修真之所,可是和風鈴山比較,物產特色未免顯得十分單薄。
聽靜奈神尼繼續說道:“我們風鈴山能產此石,也是因為此山來歷極不尋常,畢竟是佛家之山,不比常物。只是此石隱藏極秘,不容易尋覓,我們庵堂群尼就是四處搜尋,盤遍山野,亦然不能多有斬獲。偏偏小黑雷鬼值三歲之時,便有如此異秉天賦,我們提著小鋤在到處搜覓,他蹣跚行走,竟然能不費吹灰之力便探出山澗巖坑之中、各處夢雲石藏匿的所在,以為小孩兒的玩具呢。平尼驚詫之餘,忖思許久,終於明白了其中的緣故。那夢雲石多是在此山‘震’卦方位而出,具有‘雷’性。那黑娃子本是雷神後嗣,對於雷能生感應,所以能輕易拾揀夢雲石。”頓了頓,又道:“你們休看他年紀雖小,但也頗更人事,只是此‘人事’未免有些不行正途,竟然就曉得以此為恃,與我們庵中的修行弟子作起來交易買賣。”施道人與四鬼使咦道:“什麼買賣?”靜奈神尼不覺莞爾,笑罷又喟然長嘆,道:“他一切衣食住行皆在風鈴庵中處置,可以說是本庵供養了他。他雖然小小的年齡,偏偏自尊心極強,總覺得大不自在,似乎行動舉止都要仰人鼻息。”
紅電鬼使豎起大拇指,岔嘴道:“亦算是有骨氣的娃娃。”精奈神尼道:“他見我們需要夢雲石,便提出協議,欲用告知夢雲石之下落,作為支付我們的報酬,如此一來,豈非是兩不相欠了?他就在鄙庵吃喝用度,也心安理得,毫無拘束。我們看他意志堅決,素日裡脾性又執拗得緊,索性就依從了他的意思,唉,其實我們出家為尼,皆是佛門弟子,和他能做什麼買賣呢?不過也就是化解他一處心結,從此安然輕鬆地成長罷了。”
眾人聞之,不覺哈哈大笑,聽得精奈神尼說道從此小黑雷鬼便在山前山後到處跳竄,搜尋錢幣,卻有有些心酸,暗道:“別人家孩子都在父母懷中撒嬌,他卻自己苦謀‘營生’。”紫目鬼使見施道人乾笑,不覺低聲囁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