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似比自己還要高明。
金算盤眼見眾人眉宇氣色都不對勁,再觀紫姬、雙飛前後舉止,胸下便大覺忐忑惴然,按耐不住,急問九華道:“小兄弟,這番悶葫蘆可憋死我了,究竟出了什麼事?啊,啊,你們出去撞得餓死鬼了?是在哪裡撞見的,可受了虞恙?”他有些語無倫次,不待九華應答,又喘息連連,顯是胸中不安之氣大盛,問道:“那些…是餓得半死的活人,還…還果然是真鬼?”說話之際,一雙眼睛卻朝穆雙飛瞥去。穆雙飛燒了符籙之後,又在窗邊巡察幾圈,警戒凜凜之意,更是教金算盤瞧得心驚肉跳,忍不住又問道:“穆公子,那什麼鱗甲,又是如何解釋?”穆雙飛道:“金老闆,能吃多飽,便吃多飽,只要不撐斷了腸子就行。”遂不搭二話,摸出糕點張口就吃,其狼吞虎嚥之式,和素日的斯文模樣截然不同。金算盤苦笑道:“這,這我是越加糊塗了。”九華將一大團甜糕遞到他的跟前,催促道:“穆大哥說得有理,金大哥,捏別遲疑,能吃多飽就吃多飽,還作真會撐斷了腸子不成?”金算盤愈發惶恐。紫姬幽幽一嘆,小聲道:“那些怪物,既不是活人,卻也算不得真鬼,乃是難民困苦飢餓之下,吞食遍地雞毛泥土填充肚腹,結果被鬼氣燻蒙而成。尋常的餓死鬼不足為懼,也不長什麼鱗甲,因之飢餓無力,便是凡人提著木棒也能將之制服,可是這些非人近鬼的怪物,卻鱗甲斑駁邋遢,汙垢通紅,性情陰冷兇悍、暴戾無比。鍾姑娘得了孤雲真人贈給小兄弟的隱身戒指,方敢躡足而行,欲觀之究竟。唉!我也勸過她的,可她說這些魔怪在此出現,且數量巨多,只怕會將整個小鎮的居民皆視為血食,斷不可袖手旁觀。”金算盤激靈靈抖戰不已,還要詢問,見他三人已然捧著熱乎乎糕點吃嚼起來,果真是不怕撐斷了肚腸的樣子。他雖覺情勢種種莫名、詭譎匪測,委實不可思議,然料忖若此努力飲食,其中必有什麼講究,遂探手接過九華遞出的食物,跟著大吃大喝起來,“嘎巴”有聲,垂涎唾津,驀然腦中靈光閃動:“啊,難道吃飽肚子便是抵禦餓死鬼的訣竅不成?世上卻有如此奇法?”愈發吃得帶勁,饕餮浩蕩之氣勢,猶比穆雙飛、紫姬和九華更加喧囂招搖。
黑色沉靄、昏暮勝墨,懸掛在小鎮之上的月亮,本是皎潔清冷,此刻隨著諸人的腳步,漸漸也顯得異常陰暗,時不時從烏雲背後探出臉來,更將周圍的惶怖氛圍渲染得愈發強烈,教人胸中砰砰亂跳,愈發不安。回頭觀看,紅家小院猶被籠罩於氤氳帷幕之下,舉目窺覷難辨,不知蹤跡幾何。樹葉弄雲,盤成巨大的黑影,幾乎和天上壓下來的朦朧霧息連綿一片,就好像被無數鬼物搬施咒語而糾結之天羅地網,想將小鎮上下千餘百姓悉數打盡。金算盤雖毫無修行之功,無諳玄黃妙道,自不似穆雙飛、紫姬那般能慧識妖鬼,又同九華天真感應,可是他也有一面罕見的法器“妖鬼寶鑑”,刻下從懷中摸出,四下胡亂照映,便看鏡子中無數魍魎魅影飄灑晃動。雙股顫慄,渾身冷汗津津涔涔,心想:“了不得,這有多少餓死鬼藏匿暗處?我們就躲在院中不好麼?何必非得趕涉一遭渾水?”未免有些抱怨鍾月敏,怪她多管閒事,小鎮客棧欺生斥外,第一個怒火燎燎的就是她,如今她倒心胸闊達,眼見什麼鱗甲餓死鬼欲將鎮民卷食果腹,竟頓時拋棄新怨,急吼吼要想助行功德。她要累積功德或是藉機成為精確老尼所冀望的巾幗英豪卻也罷了,連帶著使穆雙飛、紫姬和小黑雷鬼亦惴惴不安,只好拔兵錯刃趕赴奔援,又把自己也給繞纏進來。紫姬前面引路,穆雙飛並肩而行,九華摸槌壓鼓跟在後面,金算盤好象個墊後壓軸的。若有鬼物妖魔從後撲襲而來,第一個被爪子搭上肩膀的,必然就是自己,忖至如是,他越加驚悸膽寒,不敢怠慢,提著步伐倏忽趕搶於諸人之前,偶爾聽得前面驀然傳來陰笑,狀若夜梟怪啼,又嚇得縮了縮脖子,往後面退避隱趨,頗為狼狽。
走了片刻,忽看見前面一條人影蹣跚跌撞而來,雖未近前,先聞嗅得一股香氣。紫姬驚道:“鍾姑娘,你如何顯出遁跡了?”果見鍾月敏手提清風斜雨,步履踉蹌衝到跟前,不妨被腳下的一塊岩石磕絆,身勢頓剎不及,飛撲撞上紫姬。紫姬猝不及防,和她抱得滿懷,兩人扭作一團朝後仰倒,恰被穆雙飛探臂摟住。九華臉色倏變,嚇然道:“她,她將那些餓死鬼都吸引離鎮了?”話音甫落,便聽得遠處怪笑桀桀、咆哮悶抑。鍾月敏羞慚得滿臉通紅,暗道哪裡是這樣的事?先前她得了隱身戒指的庇護,行蹤杳然無曝,正好藉機偵查,孰料她買了香粉之後,對紫姬傳授之容妝美飾的技巧不甚把握,結果塗抹太多,香氣過濃。她跟於餓死鬼之後,初時落在下風,倒也無礙,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