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已經不再顫抖。月眉恭順地立在一邊,眼睛卻如鉤子一般盯住畫扇的一舉一動。
開啟紙包,白色的細碎粉末赫然在目。如捏碎的珍珠粉一般,散發著幽幽的白光。
“這……”
“***散。”月眉冷冷地,“半盞茶的時間便會發作,入口必死無疑。”別說是入口,只要在唇上拈上一點,不死也沒了半條命。
畫扇屏息,一咬牙沒有再猶豫,便將粉末撒進梅子羹中,輕輕一拌,白色的粉末便消失在晶瑩澄清的羹體之中,不見蹤影。
深呼吸一口氣,畫扇輕若無聞地:“走罷。”
城門外,軍帳中。
油燈漸暗,燈下林遠的臉忽明忽暗,帶著嗜血的殘忍。今夜,一切都將成為定局。他會讓所有覬覦這個皇位的人都知道,只要有他林遠一天在,那些大逆不道的念頭永遠不會成真。
林佑禮守在一邊,看著自己義父臉上的笑,不寒而慄。
忽地有一種奇怪的想法。
如果將來有一日,義父去了,那這守衛大玥朝江山的重任,就落到他的肩上了吧?義父心中要守護的是那個女子,而他心中要守護的……
則是那個任性刁蠻的小公主。
父親一生的遺憾,母親一生的怨恨,似乎都因了那個任性刁蠻的小公主,而在他心底消失了。如今他已經不再去想那些過往,只喜歡儘自己最大的努力,看到她笑靨如花。
“啪”的一聲,油燈滅了。林遠舒了一口氣,緩緩下令:“攻!”
守在兩旁的將士們,刷地起身,盔甲發出清脆的摩擦聲,伴著沉重卻又夾雜著興奮的聲音:“是!”
一聲尖銳響亮的的鳴鏑,短促,卻在這黑夜上空來回傳送著。剎那間,火光沖天,幾乎所有人都在瞬間都耀盲了雙眼,鋪天蓋地的火星,如急雨一般,帶著明亮的顏色劃破天際,直衝衝地衝向對岸,不曉得是點燃了什麼,剎那間綻放出一朵朵碩大的金色火花。
對岸亦沸騰了起來,喊殺聲呼嘯而起,震耳欲聾。
只是那一條條的火龍,散發著熾熱的溫度,在他們的周遭燃燒著,盔甲在烈火的灼燒下漸漸發燙,變成他們擺脫不了的地獄。許多人發出滲絕人寰的慘叫聲,手舞足蹈地要脫去身上的盔甲。然而那溫度已經不是他們的肉體所能觸碰的,方一觸及,便能燙去他們的一層皮肉。
胸口的傷依然隱隱作痛,連煜華跨上馬背,嘴角帶著冷笑。望著漸漸敗退下來的屬下,他臉上卻是不驚慌。
林遠,你以為你贏了麼?
你為之賣命的那個人,只消一會兒便會喪命,這大玥朝的江山始終還是會落到我連煜華的手中。我等了這許多年,該等到了!
滿眼是不斷蔓延的火紅,他感受到了那熾熱的溫度。盔甲下的額頭,不斷溢位熱的汗,沁入襯衣之中,漸漸冰涼。
宮中的夜,卻依然是寂靜無聲的。只是側耳傾聽,彷彿也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渺茫的廝殺聲。畫扇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錯覺,只覺得心底有一絲絲的惶恐慢慢擴大蔓延。她只能緊緊咬牙,才能壓下那恐懼。
許是得了皇帝的旨意,幾道宮門居然都給她開啟了,一路暢通無人阻攔。畫扇心中有隱隱的不安,只是沒有想這許多。
她是決心赴死了。
悠兒正立在門外,見是畫扇來,也不通傳便領她進去。
厚重的簾子掀開,是一股暖香傳來。淡淡的帶著水果的味道。皇帝素來不喜花香,冬日裡便命人取了各樣的水果擺了,淡淡地散發出一些果香來。
甫一進門,畫扇的身子不禁顫了一下,幾乎要站不穩。
“太……太后。”
她怎麼在這裡!
難道……
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連宸祈,你果然是要立裘敏為後了嗎?所以太上皇和太后才會趕回宮來,為的是參加立後大典——冊立皇后乃家國大事,自然是要有他們在場的。
再一看,才發現太上皇也在一旁坐定,若有所思地望住她。
這個女子,便是祁兒所愛的嗎?
這些日子在外,雖說不再問這宮裡的事情,只是那皇帝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又怎麼可能不關心。他的一舉一動,都有專人向自己彙報。
雲畫扇被貶為庶人,裘敏進宮,而後虛英觀內小屋倒塌,這雲畫扇又被接回皇宮,再過一段時日,便傳來了她被冊立為貴妃的訊息。
對這女子的事情,他也是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