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眸中的驚喜和熱切如此真實,以至於潘芙蓉竟懼於與他對視。
匆忙將頭埋進他的懷裡,她顧左右而言它,“皇上,我們在鄒縣呆了快兩個月,臣妾想回京州了。”
安延自無異議,“好。我們馬上回京州。”
帝后在鄒縣停留二月後,終於回京。
皇帝回京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降旨宣召皇后的胞兄回京,綬右相一職。
聖旨降下,朝臣譁然。
潘永榮從一個七品縣直升為一品大員,可謂一步登天。不過鑑於他是皇后娘娘的胞兄,又有護駕之功,榮升倒並不十分令人吃驚。
只是這潘永榮年不過三十二,而與此同時擔任左相的上官儀亦才二十八歲。這朝中品級最高的官員,居然都如此年輕,實在讓人不得不佩服當今皇帝任人的膽識。
而嗅覺敏銳的朝臣從安延這一舉動中解讀到的,不僅僅是皇帝對潘永榮和上官儀的器重。他們明顯地感覺到了,真正屬於安延的朝代已經來臨——皇帝安延,終於在朝中有了自己親手提拔的心腹。
上官儀自不必說,上官家世代積累的人脈和名聲就是他立足朝堂最大的資本。即使他給皇帝甩臉子,即使他在入朝任職的第一天就把能得罪的官員都得罪了,也絲毫不影響他出任左相,不影響他在皇帝出行之際總掌朝政。
至於這個跟他地位平齊右相潘永榮,自然不能是省油的燈。
比照上官儀在任職第一天便跟群臣叫板的輝煌事蹟,潘永榮在入朝的第一天,就義無反顧地跟上官儀槓上了。
起因是潘永榮第一天上朝便上了一本摺子,奏請皇帝改革現下的科舉制度,開放科考的限制,允許非官家子弟參加科考,獲取功名。
奏摺一出,頭一個站出來反對的就是上官儀。
“臣以為,此風斷然不能開。”上官儀行禮出列,大聲反駁,“自古以來,土工農商各司其職。若是人人都能參加科考,人人都要做官,那誰去種地,誰造房子,誰買賣貨品?萬事萬物,先有次序,才有強盛。治國之道,亦當如此。”
上官儀說完,群臣莫不點頭。可在意見明顯一邊倒的情況下,潘永榮依舊堅持己見,跟上官儀據理力爭,“上官大人此話差矣。百姓該當各司其職沒錯,但一個人該做什麼,該由他的能力決定而非他的出身決定。人說英雄莫問出處,有識之士,有能之人,不管出身如何,都應該有機會為國效力。而今的科舉制度早已不合時宜,官家子弟根本不需要刻苦讀書便能輕易得到官職。長此以往,只能讓更多的無能之人,藉著家族的勢力佔據官位。而今朝中貪官橫行,正是由於選拔人才的不公正所致。”
要說起藉助家族勢力佔據官位,上官家首當其衝。左相一職已然為上官家所屬,便是上官家無人出任,也得為上官家留著。潘永榮這番話雖說的在理,但無疑也在同時,挑戰了上官家的權威。
上官儀哪能不氣?
“說到貪官,大多數貪官都與商人勾結,謀取暴利。試想,若然商人可以為官,則官商不分,豈不是跟貪汙提供了便利?況且貪念才是真正不分出身,開放科考,於懲治貪腐之風,無一點好處。”
潘永榮被上官儀一番話說得無以辯駁,但一時的詞短並不能改變他的信念。說不過上官儀,他便轉向了端坐高堂的安延,“皇上,臣以為不管出身如何,只要人有向上之心,就該給他機會讓他證明自己。開放科舉,讓更多的人才進入朝堂,為國效力,於國於民,都是好事。請皇上明察。”
上官儀也不甘示弱,拱手作禮,對安延道,“皇上,國之強盛,先穩後強。改革科舉是必行之舉,但若貿然開放科考限制,使民心異動,則可能動搖國之根本,還請皇上三思。”
兩個人爭了半日,終於將問題丟給聽了半日的安延。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安延身上,群臣也很想知道,皇上自己提拔的左右手政見相左的時候,他會怎麼處理。
卻見安延沉吟了好一會,終於開口,“朕非常贊同右相的話,人的一生,不該由他的出身決定。”
這些日子安延看得多聽得多了,再不似從前全沒有自己的主意。再加上潘芙蓉一直在刻意引導他說出自己的想法,漸漸地他也對自己的看法有了自信,不再懼於表達自我。
“但左相說得也有道理。”他緊接著補了一句。
群臣面面相覷,有些摸不透安延的想法。
卻見他溫和地笑了笑,提出了自己的見解,“朕看左相亦是贊同科舉改革一事,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