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裡的溫存也僅限於擁抱。連城知道他在等她敞開心扉的那天,可他不明白她的心早在那加逝去那晚就丟失了。
夏日黃昏的清風讓人燻醉,連城憊懶地靠在亭中竹榻上,合起雙眼小憩。風佑輕手輕腳地走來,驚動了扇風的侍女,他擺出禁聲的手勢輕輕坐在了連城的身邊,侍女捂嘴偷笑,識趣地退下,感到燥熱的連城不安地翻過身,便看到風佑似笑非笑的臉。
“你怎麼了來了?”
她驚坐而起,感到自己的失禮趕緊改口說:“陛下前來,怎麼也不通知……”
風佑不悅地皺起眉,伸手捂了她的嘴,有些氣憤地說道:“你怎麼學起這套調調來了?我不喜歡,還是像以前那樣叫我就好!”
“以前?”
連城一時間有些迷惑,風佑煩躁地咧了咧嘴道:“死東西、壞小子,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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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被他的表情逗樂了,笑了出來,風佑看得有些痴,猛地一把將她抱緊在懷裡,連城突然清醒了過來,相隔多年,那叢林山野裡鬥嘴的年少時光,早已回不去了……
“衣服看了嗎?”隔了許久,風佑的聲音從她的髮間幽幽地傳來,連城搖了搖頭,今早送來的鳳冠霞帔依舊放在殿前的桌案上,她無心去看,風佑的心澀痛了一下,強作歡笑地說道:“我一早就送來了,就是想讓你看的!”
連城無語淡笑,有些牽強地低下頭,風佑牽著她的手往屋內走,走到桌案前,猛地一掀錦綢,連城頓覺眼前一亮,仔細看去,燈光下閃爍七彩的是那白鳳團冠,鳳冠上飾以金銀珠翠,大小金花共二十四朵,鳳冠旁還放有白玉龍簪,紋鳳錦袍,以及用珍珠絡秀的繡鞋與內衫。那白月色的內衫一共四件,分別秀以春繁、競渡、艾虎、雲月,配以桃、杏、菊、梅,謂之“一年錦”。
“這麼多?”連城皺眉,風佑笑著拎起那紅色的錦袍,道:“這是天都最好的繡坊做的,我看著再過些日子也要換季了,特地多做了幾件,你先試試這喜服!”
“現在嗎?挺麻煩的,明日反正要穿的!”
“先讓我看看嘛!”
風佑將喜服堆到連城懷裡,有些撒嬌地說道,連城抵不住他無賴的請求,走到屋內去換,屋外的風佑長長鬆了口氣,他坐了下來,收回含笑的目光,落寞地伸手去撫摸鳳冠上顫動的花朵。
連城去了很久,殿外的宮燈相繼亮了起來,風佑一直安靜地等,沒有進屋催促。反正已經等了很久了,他對自己說,再耐心一點,終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一天。
他起身走向屋外,下得臺階,抬頭望向夏夜的天空,繁星點點,唯獨少了赤星的光輝。
“怎麼樣?合身嗎?”
風佑猛地轉身,連城站在那燈火闌珊處,風驚起衣抉翩翩,髮絲輕繞。一襲紅衣襯的嬌豔如花的臉更顯妖嬈。
“不合適嗎?”見風佑不說話,連城有些侷促起來,轉身想進屋換下,忽而腰間一緊,風佑從背後緊緊抱住她的身軀,高大的身子將她嵌在懷中。
“就這樣嫁給我……明天……”
背抵著他的胸口,連城可以感受到他此刻澎湃的心跳,自己與他一樣,曾經是那樣地期待這一刻,可是,現在……
月色朦朧,無語清風,一滴淚滑落,消失於寂靜之中……
皇權意味著什麼?沒有人能回答,也沒有人能理解。也許連那些得到過的人也無法正確闡述,然後,他們只能把它簡單地歸結為上天賜予的榮耀,是命運的唆使,是神明對前朝的戲弄和懲罰。也許風佑是適合這個位置的人,連城站在高高的王臺上,看著腳下芸芸眾生歡躍的場面時,這樣對自己說。他是個優秀的王,但……僅此而已……
一群白鴿在天空翱翔,隊形整齊地向一片碧藍的天空斜刺而去。冊後大典的鼓樂響徹天宇,連城抬頭平靜地仰望著鴿子的走向,繼而把目光投向廣場上正在行跪拜大禮的密密麻麻的人群。禮讚官洪亮的嗓音響起,眾人都安靜了下來,耳邊鳴響的是那字斟句酌的立後詔書:
東隱連氏,肅雍德茂,淑慎性成,克令克柔,安貞葉吉,惟勤惟儉,靜正垂儀……皇后之尊,與朕同體,承宗廟,母天下,豈易哉!唯連氏德冠□,乃可當之。
昭帝元年,連城被冊立為大風國第一位皇后,伴著莊重的立後詔詞,她緩步走上大殿臺階,殷紅色的禮服如同一面旗幟,迤邐在身後,風佑微笑著向她伸出了手,那潔白而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搭上他溫暖的掌心。此刻,大殿的高處只有他和她,伴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