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非自覺地用感情,用變態心理去綜合、把握。這便是形象思維的真諦。從認識論的觀點看,這是萬物有靈論。即把萬物都看成像自己一樣有生命,有靈魂,有喜怒哀樂之情的精神實體。這是一種仁民而愛物的情懷。藝術家無不是仁民而愛物的人。杜甫有詩云:“小奴縛雞向市賣,雞被縛急相喧爭。家人厭雞食蟲蟻,未知雞賣還遭烹。蟲雞於人何厚薄,吾叱奴人解其縛。雞蟲得失時無了,注目寒江倚山閣。”《縛雞行》。這首詩表現了杜甫的仁民愛物之心。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5 物我一體即推己及物(4)
托爾斯泰同情和憐憫一匹疲病的老馬的故事也十分動人。據屠格涅夫回憶,有一次他和托爾斯泰一起散步,在一個牧場上見到一匹瘦弱可憐的騸馬,托爾斯泰非常同情地向他講述這匹馬,簡直是代馬立言,使屠格涅夫聽得入了迷,覺得托爾斯泰過去什麼時候似乎真的就是一匹馬。盧那察爾斯基說:“托爾斯泰無疑是愛自然的,而且甚至愛得比普通人強烈得多——難怪他那麼善於理解動物的心理,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他用他的身心的全部內蘊,用全部感官,用面板上的全部毛孔來感受自然。”《盧那察爾斯基論文學》人民文學出版社1978年版第324頁。尼采也有憐愛馬的一點體驗:“我一生揹負著同情的重託,我在林中看到一匹馬被主人鞭打,就跑出房子,擁抱這隻動物,為它的命運流下辛酸的淚。”《我妹妹與我》文化藝術出版社2003年版第158頁。
詩人英格洛(Jean Ingelour)曾這樣表白:“我有一種慣癖,就是不但把我自身所有那一種同量的智力諉於各種生物,縱是頑石與各種製造品,我也都賦予它們這同量的智力。我常覺得路邊的小石頭若是勉強著靜悄悄地臥在那裡,只見周圍事物的活動,不知有多少沉悶,所以要使它們得一種新鮮的境界。”《詩學原理》商務印書館1924年版第30頁。魯迅在《秋夜》裡描寫小花的那段話也極好地表現了這種態度:“我記得有一種開過極細小的粉紅花,現在還開著,但是更極細小了,她在冷的夜氣中,瑟縮地做夢,夢見春的到來,夢見秋的到來,夢見瘦的詩人將眼淚擦在她最末的花瓣上,告訴她秋雖然來,冬雖然來,而此後接著還是春,蝴蝶亂飛,蜜蜂都唱起春詞來了。她於是一笑,雖然顏色凍得紅慘慘地,仍然瑟縮著。”花兒雖小,同樣富有性靈,有痛苦、歡樂和希望,同樣值得憐惜和同情。
古詩裡這樣的例證也隨處可見,如杜甫的《秋雨嘆三首》之一:
雨中百草秋爛死,階下決明顏色鮮。
著葉滿枝翠羽蓋,開花無數黃金錢。
涼風蕭蕭吹汝急,恐汝後時難獨立。
堂上書生空白頭,臨風三嗅馨香泣。
這首詩寫的是秋日風雨中被吹打的一叢決明。開端“雨中百草秋爛死”的慘象真使人觸目驚心。百草“爛死”之後,獨能“顏色鮮”的決明益是珍貴。你看它綠葉滿枝,宛如以翠羽為飾的傘蓋,而盛開的黃色花朵則更如無數光燦耀目的金錢。從這裡可以看出,詩人是以何等珍重愛惜的心情,來描寫百草爛死之後鮮茂的決明之可貴,但好景不長,“涼風蕭蕭吹汝急,恐汝後時難獨立。”這是多麼痛心的事,對決明今後的遭遇,表現了極深沉的憂慮和無限的關愛之情。在百草都已爛死的整個大環境中,又有誰能夠獨立支援得長久呢?“堂上書生空白頭,臨風三嗅馨香泣”,面對這樣酷烈的現實,徒然白首、老大無成的書生對階下慘遭風雨襲擊的決明卻愛莫能助,只能三嗅其馨香而潸然泣下,其愛之深,其痛之切,於此可見了。詩人筆下的決明是有知覺、有感情、有美好資質的生命。它隱喻著人物的高尚情操品格,但在詩人眼裡花即人,人即花,花的品格即人的品格,人的品格即花的品格,花固然可以喻人,人也同樣可以喻花。
季羨林老的一番表白也令人十分感動:
5 物我一體即推己及物(5)
“我是一個沒有出息的人……經常為一些小動物、小花草惹起萬解閒愁,……我甘為一些小貓小狗小花小草流淚嘆氣”,“世界上像我這樣沒有出息的人,大概是不多的。古藤的哭泣聲恐怕只有我一個能聽到。在浩茫無際的大千世界上,在林林總總的植物中,燕園的這一棵古藤,實在渺小得不能再渺小了。你倘若問一個燕園中人,決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這一棵古藤的存在的。決不會有任何人關心它的死亡的,決不會有任何人為之傷心的。偏偏出了我這樣一個人,偏偏讓我住到這個地方,偏偏讓我天天走這一條幽徑,偏偏又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