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得很穩,我把頭靠在座椅上,眯起了眼睛。雲霧山莊是縣裡用來專門招待上級領導的休閒場所,因為我沒帶家屬下來,任常務副縣長後就一直住在這裡,這裡還有我一個秘密辦公室,除了少數人再沒其他人知道。我也沒法子,黃縣財政收入地增長速度遠遠跟不上支出的增長水平,縣裡各部門各單位伸手要錢的人實在太多,搞得我不得安身,也是無奈之舉,與官僚腐化無關!
雲霧山莊坐落在黃縣城西的湖心島上,面積雖然不大,卻也古樸典雅,佈局合理,三幢小樓與小島渾然一體。一條人工修築的路直通山莊大門。小馬穩穩地開了二十分鐘,輕輕地停在了三號樓前。我提了公文包鑽出了桑塔納,對小馬說:“晚上7點半來接我。”徑直進了三號樓。我住一樓最東邊的房子,大約一百平方的兩室一廳,客廳的落地窗正對著煙波飄渺的藕湖,微帶魚腥味的湖風最讓頭腦清醒,坐在窗邊面對藕湖是我不多的愛好之一。我把包隨手丟在茶几上,坐到窗前藤椅上,看著美麗的藕湖。忽然有了一種想跟誰聊聊的願望,掏出手機,一時卻不知該按什麼號碼,腦子裡晃過一些幾年來比較談得來的同僚來,可有些想法能跟他們說嗎?自己的老婆何麗呢?我和她是大學同學,感情一直蠻好。以前心裡有什麼想法常跟她聊(雖然很多時候她笑我傻笑我痴),可到黃縣任職後談得就越來越少,官場上的東西變幻莫測,想跟她說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我茫然了,難道跟她聊?一個清秀女子的面孔跳到了我腦海……
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算算三、四年沒見她了,雖然電話號碼一直記在心裡,卻總是沒勇氣撥打那個號。一九八九年四月,市委組織市直機關人員下鄉支教,科委派我去工作隊。當時科委李副主任出差順路經過我支教的烏原鎮,便搭副主任的順風車,我還開玩笑地說:“還是我們科委重視教育工作,支教的小兵有軟臥坐!”副主任的車是皇冠3。0,他和司機坐前排,整一後排是空的。車在城外收費站停了下來,只見一交警拉一女子來請求搭車,副主任盯住那女子清秀紅潤的臉蛋說:“沒問題,學雷鋒嘛!快上快上。”女子低頭進了車,客氣的說了聲謝謝。車上本來很寬鬆,但我還是下意識往一旁挪了挪。女子說:“本來有車的,可沒出收費站就出了故障,只好請你們幫忙了。”李副主任把頭掉過來看著她問:“去那裡呀?”“烏原。”副主任哈哈大笑了起來:“正好我們也去烏原。敢問貴姓呀?”女子猶豫了一下,大概覺得不說對不起人家讓搭車的一番好意,於是說:“免貴姓呂,您叫我小呂吧。”這時司機帶這幾分炫耀得說:“這是我們科委李主任。”小呂忙說:“久仰您了,李主任。”李副主任問:“是不是呂洞賓的呂呀?”“是啊是啊!”“你這個姓蠻有意思喲!”“姓只是一個符號吧,還會有什麼意思?”“兩個口沓在一起,會沒意思?”說到這裡,李副主任哈哈大笑起來,司機更是誇張地笑得擠眉弄眼,我覺得不笑更不好意思,也裝模作樣的咧了咧嘴巴。小呂的臉更紅了,紅得有幾分羞怯、有幾分嫵媚,頗讓人心動。不禁為剛才自己低階無聊的笑感到後悔。
原來小呂也是到烏原鎮支教的。第二天上午,烏原的周鎮長和聯校王校長將六位支教隊員請到會議室,跟學校教師見見面。我拿了張報紙坐下翻看,一股淡淡的清香襲來,小呂飄然落坐在我相挨的位置,我衝她點點頭,淺笑了一下。小呂說:“昨天上車時你也是這樣微笑著點頭,是不是你跟女人打交道的經典方式?”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依舊含笑望了眼她,並把手中報紙放下,以示對小呂的尊重。她眯起大眼輕聲說:“不過你這樣的微笑拿給人留下印象喲。”我說:“謝謝你的挖苦。”小呂介面道:“挖苦使人進步!”一時間兩人拉近了距離。很快會議結束,我們六個支教隊員在不同的班級兼課。我也知道小呂全名叫呂蟬,估計可能是她父親喜歡看呂布貂禪的戲文取的名字吧,倒也不傷腦筋。那象我為了給女兒取名字想得死了無數的腦細胞。
大學的知識沒全忘,所以教課很輕鬆。清閒的時候我會去學校閱覽室,要不就在校園四處走走,聞聞草木的幽香,聽聽樹上的鳥鳴。晚飯後的黃昏,偶而也會去校的小河邊走走坐坐,閒看行雲流水。讓思路信馬由韁馳騁跳躍,婚戀事業人生,想到哪就是哪,讓自己的精神和肉體雙重放鬆。斜陽、村樹、淺水在黃昏的霞光裡變得神秘而又奇妙。遠遠有個人在落日餘輝下沿河逶迤而來,還衝自己
揮了揮手,是呂蟬。我有點驚喜,莫非她和自己一樣喜愛大自然的美景?小呂老遠就問:“李學之,他們幾個飯碗一扔就甩撲克,你怎麼跑河邊來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