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頭沒那麼疼了?”馮晶晶的母親呂秀茹輕吹勺子裡的熱粥,又餵了她一口。
“大姐姐,你感覺好多了吧?!這可是肉粥哦!”馮晶晶把那個“肉”字咬得很重,彷彿恨不得自己也能咬一口似的。
這娘倆感情把皮蛋瘦肉粥當仙丹了,程清暗地裡翻了一個白眼,表面上還是順著她們倆的期望答,“嗯,很不錯,頭也沒那麼痛了。”
“那就好,那就好,頭不痛就好。”呂秀茹憨厚的臉瞬間綻開放心的微笑。
稍等,程清猛然一愣,她好像忽略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程清緩緩抬頭,調高視線對準呂秀茹。
她莫約四十來歲的年紀,中等個兒,乾瘦微僂,暗黃偏黑的膚色,奔波生活的滄桑牢固寫滿她的面容,略微灰白且乾澀的頭髮,粗糙如樹皮般的面板,尖瘦的臉頰掉入了歲月風霜的陷阱,說不盡的波折,道不完的坎坷。
惟有眼睛,惟有那雙漫溢希望的眼睛,宛如黯黯角落之地顯現螢螢之光,雖然無日月之輝的強勢,且微小孱弱,但是無損它的明亮和溫暖。有時候,光無需太盛,僅僅一點,已足夠溫暖我們的心房。如果沒有那雙眼睛,程清絲毫不懷疑她只是生活碾壓下的枯木,處在社會的底層,為生存而生活。
她的希望在哪裡?
是自己,不,不對,準確地說,她的希望是馮晶晶。
她沒有被生活碾碎,是因為她把希望寄託在馮晶晶身上,希望馮晶晶可以擺脫底層生活,過上與父輩相迥異的美好日子。
程清再一次認真打量呂秀茹,希望從她臉上得出一點“面容佼好”的基因啟示。
片刻,她宣佈——徹底放棄。
塌鼻子,小眼睛,高顴骨,大嘴巴……,程清在心底仰天長嘯,果然,做人不能太貪心。
上帝是公平的,給了你美麗的容貌,就不會給你聰慧的頭腦;給了你聰慧的頭腦,就不會給你美麗的容貌。生前,老天爺就給了她與其演技截然相反的容貌。哎,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如電影《亂世佳人》中的費雯麗一般得到,諸如“有如此的演技,何必有如此的美貌;有如此的美貌,何必有如此的演技”之類云云的評價。
算了,既然能夠死而復生,其他的外在的東西就不要計較太多,平凡點無所謂,她只祈禱長相不要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自絕於社會、自絕於人類,外加人神共憤就好。
她不斷在心裡暗示,我以後是演技派的,長得好看頂個屁用,花瓶是用來做擺設的。想是這麼想,終究愛美是女人的天性,美麗更是自信心和虛榮心的來源,女人怎麼可能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外貌?
程清做著心理建設,情緒慢慢低落下來。
演藝界法則之一,美貌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美貌是萬萬不能的,這代表你前進的道路很崎嶇。如果你長得很美,美到別人眼睛移不開的程度,告訴你,你別高興,因為你的美貌很有可能徹底遮蓋了你的表演,恭喜你,戲裡的大花瓶角色絕對給你留著;如果你長得醜,沒關係,那麼,你要醜得有特點,醜到點子上,能讓觀眾記住你,你基本成功一半,可是距離搞笑的諧星不遠了;如果既不醜又不美,一張大眾臉,那麼龍套非你莫屬,要是又有點演技,混上點歲數,戲裡的四配、五配、爹媽的角色少不了你的份子。
有沒有既漂亮又有演技,或者既醜又能做正劇主角,亦或是既大眾臉又……?
有的,如此人物絕對離大神級別的演員不遠了,同時也絕對是機率渺小,成就如此級別的演員,格外需要上天青睞賜予運氣,畢竟,機遇不是均等的。
這些或絕美或絕醜的容貌,都不是程清追求的,她要做的是主角,不需要太漂亮,妨礙她的表演;也不需要太醜,變成喜劇片裡缺不了的角色。型別演員的戲路狹窄,她要做的是千面演員,演什麼像什麼,就算做二配也能絕對出彩。她要聽觀眾說,她演的這個角色讓我念念不忘;而不是說,她這長相演什麼都一個樣。
手邊沒鏡子,馮晶晶的魂魄又淡得沒影兒,看不出本尊長啥德性,借鑑其母和“鬼大叔”的樣貌,程清哀嘆:路漫長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呂秀茹有點坐不住了,女兒那目光在她臉上像x光似的掃來蕩去,忽而憐憫,忽而憂鬱,忽而哀怨,忽而……
老天爺啊,她從未發現女兒的眼睛會說話似的,像有諸多情緒蘊涵其中,她暗自擔心,該不是被她爸爸敲得變了個人樣,怎麼醒來後整個人變得說不出的怪呢!
程清現在鬱悶得只想發洩發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