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當地派出所的老警察雷鵬被兒子不斷製造的麻煩弄得無可奈何。雷鳴沒考上大學,也不去找工作,每天就在街上閒逛,尋找引爆自己的方式。人們在背地裡感慨,這孩子,一出生就剋死了他親孃,以後還不定要捅多大的婁子呢!
頂著東方矇矇亮的魚肚白從派出所跑出來後,雷鳴揣著兜裡僅有的一百塊錢,披著件破舊的軍大衣在縣城的小街上閒逛。他先是去剛開張的包子鋪美美地吃了一屜熱乎乎的小籠包,喝了碗牛肉餡的餛飩,餓了一夜的肚子還嫌不飽,就又買了蔥油餅,這才晃晃悠悠地從包子鋪裡走出來,向街盡頭的網咖走去。雷鳴的手裡還攥著個假ZIPPO打火機,是他花50塊錢從地攤上買的。他那細長的手指神經質地撥動著火機蓋,開啟,再合上,小簇火焰像狼眼樣閃爍著,是有節奏的眨動。
路上,雷鳴的舌頭纏繞在蔥油的香氣之中,他正眯縫著細長的眼睛享受美食,忽地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給打擾了。他眼睛一瞪,這大清早的,人都沒起床,哪來的人咳嗽呢?他四顧裡張望,看到街道左邊的一幢廢棄平房的門裂開了一條縫,縫隙裡伸出一隻黑乎乎的手,正衝自己輕輕搖擺。雷鳴知道,那廢棄的平房幾年前曾是一家壽衣店,後來店主出車禍死了,家人也搬走了,這房子就閒了下來。幾年的功夫,房子沒人修整,破敗了不少,大片的牆皮從牆外剝落,露出了牆壁裡沙瓤似的紅磚,連磚縫裡都生出了草。門前的臺階上滿是青苔,青苔上一扇千瘡百孔的桃木門裡,此刻竟多了一隻人手。
雷鳴嚇了一跳,埋藏在胸腔裡的殘存瞌睡也被趕走了。他看看左右,空曠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影,兩邊的建築在黎明前的晨光裡浸泡發灰。那隻黑乎乎的手像面小旗子,依然在衝他有氣無力的擺動,緊跟著就是一陣咳嗽聲,雷鳴終於聽到了人言,那是一個蒼老的男聲,
“給點兒吃的吧。”
雷鳴的好奇心驟起,他不信有鬼,嚥下嘴裡的蔥油餅,走到那平房的門口,那隻手像生了眼似的,軟軟地縮排了房門。雷鳴壯著膽子輕輕推開了破舊的桃木門,渾身不禁打了個激靈,蹬蹬蹬向後飛快地連退幾步,衝著門內大吼一聲,
“你是人是鬼?” 。。
3 陰陽臉乞丐
桃木門內,有一個癱坐在門邊的中年男人。這男人大概四十多歲,卻生著一副陰陽臉。左半張人臉奇醜無比,眉毛歪斜,嘴角下榻,一隻翻著死魚肚皮白的眼球似笑非笑地盯著他,麵皮上佈滿了各種凌亂的小傷痕,在灰白色的晨光下顯得更加猙獰恐怖,一隻缺了口的破瓷碗孤零零地站在男人雙腿前。雷鳴頓時覺得有些丟人,這大清早的,哪來的鬼啊?只是個半殘的乞丐罷了,他定了定神,有些厭惡地想拔腿走開。
“別害怕,小子,我雖然長得醜,但不是壞人。”那乞丐見雷鳴要走,哈哈一笑,整個臉就靠在了桃木門上。雷鳴頓時覺得渾身上下起滿了雞皮疙瘩,這是什麼鳥人啊?那人的左半張臉奇醜無比,可右半張臉卻一派乾乾淨淨的樣子,眉埠正,眼眸存神,膚色黝黑,與一般人並無區別。那乞丐穿著一身半舊的灰厚棉衣,頭髮亂糟糟的,身後放著一隻破麻袋。
“小子,給點兒吃的吧。”
那乞丐把一張臉貼在兩根鐵欄杆之間,一邊說,一邊上上下下打量著雷鳴,從喉嚨裡發出嘿嘿的笑聲。在這個寂靜的冬夜清晨,在這個小縣城的廢棄平房內,17歲的雷鳴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不知所措。
可他並沒有表現出半點驚慌的意味,他不想讓對方看不起自己。他走到乞丐身邊,彎腰將蔥油餅扔給了他。
“這個給你,我走啦。”
雷鳴故作大方地轉身,他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的舉動。誰知身後傳來一個含糊的聲音,
“小子,等等。”
雷鳴又轉過頭,驚訝地發現那大半張蔥油餅已經被乞丐吞進了肚子。那乞丐的眼睛裡有了精神,咧著大嘴正衝雷鳴傻笑,“你送給了我一張餅,我得還給你什麼才好,送你盒煙吧?”
雷鳴冷笑了一下,說道,“我自己有煙。”說完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褲子口袋,卻發現口袋裡空空蕩蕩,煙和打火機都不見了。他以為是自己不留神掉了,連忙回頭向周圍的地面張望,卻哪裡有它們的影子。
“你找這個吧?”那乞丐笑著從衣袖裡掏出一盒雲煙和一個打火機,遞到雷鳴面前。
雷鳴定睛一看,立刻認出了那打火機和香菸正是自己的東西。還沒等他發問,只見那乞丐又縮回手,從煙盒裡抽出一根香菸,放到鼻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