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蒙著一身白的醫護人員推門進來,看不出男女。兩個人,一個按著我右臂,另一個手持針管站在我左方,用壓脈帶縛在我左手小臂上。
或許是南楠於心不忍,只將雙腳固定在床上,並沒有對我再做多餘的束縛。這樣我可以偶爾坐起來,甚至在床上站立,不至於像個廢人嗎?
我看起來太過痛苦,冷汗將頭髮都浸溼,按我右臂的人也並不十分當心。我忽然側起身體,左手握成拳。這一拳揮出去沒什麼力道。但衝著那人的面孔打去,他慌亂之中鬆手去護,我抽出右臂按在床沿坐起來,轉向左邊。
迅速的動作中,每一次攻擊都用盡全身的力氣。
右手擒住左側醫生持針具的手腕,拽著他摔倒在床上,我右臂迴環,針尖已經對著他的頸子。
“不要再給我注射,什麼鬼東西!”
其實我握在手裡,卻感受不到什麼觸覺。
聲音也像是隔著玻璃罩子,悶悶地,遲緩地,傳到我耳朵裡,
“你現在……精神狀況……不允許停藥……”
“讓我每天活在幻覺裡,這樣我的精神就允許了嗎?!”
我回過頭,對著躍躍欲上的另一個人,
“去叫南楠。我要見她!”
我說著將針管交到左手,顫抖著,將針尖壓在自己的頸動脈處,
“你試試看,再遲一點,你怎麼交代?!”
我嘶吼著,只這幾句,嗓子就啞了。我用右臂緊緊卡著留下一人的喉嚨。痛感讓我沒有辦法注意下手的力道。我只覺得他已經沒什麼力氣掙扎,就鬆了手。
那個人從我的床上滑下去,拽著我的被子。仰躺在地,粗重的喘息在房間裡迴響。
我呆坐在床上。左手依舊捏著針管。聽著那種瀕死的聲音,我的呼吸竟然逐漸平靜下來,奇蹟般地沒有之前那樣痛得劇烈。
我想這樣才好,我自己能動彈,能打能殺。總好過在床上度過光陰,接受南楠迫不得已的權衡,用“失憶”暫時麻痺身體,等待她給出的結局,讓自己在無能為力的深淵裡沉淪。
是我不相信她嗎?是我們身處洪流中,無力抗衡。南楠早已問過我,我也早已做出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種無可奈何,談不上好不好,只不過從一開始的設定就決定後面的走向。
有些人覺得現實已經夠悲劇,再寫這種讓人無力的境況,有什麼意義。
不過至少我覺得對比現實,現實還不至於到困獸的境地,還可以選擇做對的事情。
或者其實,除非放棄,我們都只是沿著那條路走下去。現實那條路還不至於黑到絕望。
☆、別離
她趕過來,好像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我沒來得及做太多的想法,她已經出現在眼前。穿著一身寶藍色連衣裙,鬢角的長髮束在腦後。她臉上有焦慮的神情,混合著複雜的情感。上著淡妝,連那副擔憂也變得精緻。
我仔細地望著她,想把她印在心裡,好像再也看不到她。
好像還是那晚賞我耳光時的模樣。或者這一兩年她也沒怎樣變。還是明麗的,飛揚的,叫人匍匐於前甘心付出所有。
時間好像只在我身上走過,也走過她心裡,但她總比我看來堅強。我以為自己已經夠了解她,看著她長袖善舞,將“失憶”推介給大小買家,卻不知道她一個人可以拿得下這麼大一批貨。
照譚小流說大約一克一百的價格。單從k粉來說,本市能拿到的貨都經過兩廣的中轉,成本已經抬到一克二三百。除非南楠這批貨有自己的渠道。
丟掉這批貨後南楠照樣活蹦亂跳,還可以淡定地給我打“失憶”。她向來是很有主意的。當初我說自己是警方的臥底,她照樣把事情壓下來。而今她要做什麼,瞞天過海,又算什麼難。
我已經沒有什麼能給她了。
“阿樂,你想見我,我來了。你先把針管放下。”
她撥動掃在臉畔的劉海,將頭髮勾在耳後。一個保鏢上來把那個白大褂扛出去,回頭叮囑南楠小心。
她打個手勢讓手下出去。反而朝我走過來,
“乖,把針管給我。”
“南楠。我覺得很累。真的。太累了。你不要動我好麼。就讓我這樣待著。”
“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這樣說著,停下來。站在我床前。
“為什麼這麼對我。用這個。把我綁起來。你自己都不敢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