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取出被擠到一邊的毛衣長褲。還是小護士借了羽絨服,讓我裹在病號服外穿回來。
慌忙轉身,腿被劉靜怡拉住。“傷筋動骨一百天,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忽然感到劉靜怡的陰謀所在,讓我這樣去見南楠,死了好把房子留給她。
“今天除夕,年假過了我好回去上班。”
“因為答應了南楠,急著上位嗎?”
劉靜怡盤腿坐起,慢條斯理道。
“哦,原來是你。你一直跟我?”
我存了一線奢望,妄想南楠最終放我一馬。又有誰會替我打給孟浩翔呢。
“你這麼拼,我都覺得感動。”
劉靜怡避而不答,抬起左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手指遊移到我胸前,拉開羽絨服的拉鎖,病號服一點點露出來。
我捉住她的手,“別招我,不是還等我勾搭南楠嗎?”
劉靜怡站起身來,貼近我幾分。右手探入病號服,滑到背後,摩挲著我纏滿的繃帶,輕按。
“是你自己想破鏡重圓,我提供機會,畢竟局勢越混亂生存越容易。這叫雙贏。”
我覺得痛,輕咳一聲。劉靜怡住了手。“可是你被南楠傷成這樣……把你弄上來,血都流乾,還抓著我叫南楠。那副樣子,我看著也覺得心疼了。”
“你說夠了?”
說這麼多話,我終於覺得累了。到底有多痛,不需要別人提醒。
劉靜怡微微一笑,不以為然道,
“殺父之仇,她也許早已忘記愛,永遠不能原諒你。”
我沒有想到她會想勸我放手。我看起來真有那樣慘麼?
“我欠她的,但凡有一滴血,都要還,直到她認為可以了結。”
站在嶽宅書房的玻璃窗前,別墅外是大片草地,影影綽綽的梧桐樹和小型噴泉。傍晚的橘色光輝灑在草地上,遲暮的安寧。
下人們忙著張羅飯菜,樓下偶爾有屬於節慶的歡聲笑語傳上來。今年除夕嶽明回來,嶽世齊為了熱鬧,叫獨身的親信也一同回來過除夕。玻璃窗上貼著年年有餘的剪紙。我盯著大紅的剪紙一陣出神。不知道劉靜怡一個人在房間裡會不會無聊。大約不會的,她和我一樣過慣了漂泊,過年過節又有什麼值得感喟的?倒是南楠,第一個父親離開的除夕,此時此刻的她又是什麼心情?
“小川?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男人的聲音沉穩有力,“有不舒服麼?”
我原名嶽川。想來有些日子沒有聽到別人這樣叫我,自己也覺得陌生。
“沒有啦二叔。”我裹緊毛衣,發現自己竟有幾分怯意。在此之前,我雖與他時時保持距離,卻不曾想有朝一日要心懷算計。
“來,過來坐。我們好久沒有說說話了。”嶽世齊說著坐進書桌正對的羊皮沙發。我在一旁小沙發坐下。縮排沙發裡,全身陷入,心才逐漸定下。
“要過年了,就急著叫你回來。外面醫院人多手雜,總教人不放心。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要像我一樣年輕時不注意,到老落一身病。就在家裡安心養著,跟我做個伴。”
我微笑道,“已經恢復了七八,醫院肯讓我出來就是已經沒有問題。二叔不用擔心。”
“你弟弟出去幾年越發野。聽說在外面惹了不少亂子。”嶽世齊笑著搖了搖頭,“你在外奔走,本市的情況瞭解,要替我好好勸勸明兒。”
“我也不能算了解,跟著小打小鬧而已。”
“年輕人難免肝火旺,明兒就跟昊兒當年一個樣。還是女孩沉得住些。小川,別怪叔叔不讓你碰奉興會的生意。明兒昊兒是男孩子,就得擔起這個擔子。女孩子能遠一點就遠一點吧。”
“二叔,當初你不想我在六合會臥底,我都明白。路是我一步步走來,也不怨什麼。好歹現在落了警籍,算是安定下來。”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嶽世齊快慰道,“你現在穩重很多,叔叔才好放心。”
“……”我但笑不語。
隔了半晌,嶽世齊道:“之前都是聶旗照顧你,沒出過什麼岔子。這陣換了新人,沒有保護好你。這次傷你的,是什麼來路?”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二叔,我現在兩面不討好,遇到這種事難免……我想,警局裡再向上些。”
嶽世齊微微頷首,“之前考慮做個片區警察安安穩穩就好,沒想到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都來不及救你。你若是有想法,我叫人安排。”
“謝謝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