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而已,不是嗎?”
我一愣,立刻明白,這麼多年過去,早已沒有了任何證據,就算把這個秘密說出去,也只會被當作居心叵測,散播謠言而已。
“那師兄為什麼要對我說實話呢?”
“一個秘密若只有自己知道,總是藏在心裡,其實是一件很不舒服 的事。也許在很久之前,我就期待著有人能夠察覺這件事吧,雖然明知道不應該……”他想了想,才給出這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這回答實在匪夷所思,偏偏他語氣誠懇,絲毫不似作偽。我訝然:“倘若來的人不是我呢?”
“我不知道。”他搖搖頭,隨即看著我笑道,“所以我很慶幸來的是師妹你。”
我一愣,是我就特殊了?和他什麼時候交情這麼好了。
一抹苦笑浮現在臉上,他繼續道:“方才我坦白自己血統的時候,師妹眼中沒有絲毫鄙薄厭惡敵視。能有這種反應的,整個天源宗,只怕也不會有幾個。也許在這裡,唯一能真正瞭解我的人就是師妹你了吧。”
我恍然醒悟,是因為我的出身,北朔白家曾經投效過魔界,是人人唾棄的無恥叛徒。連自己的身世尚需隱瞞,又怎麼會去歧視謝遠殊呢,說得難聽一點兒,我們蛇鼠一窩。
忽然覺得很好笑,任謝遠殊才智高絕,也萬萬想不到,我之所以沒有歧視他妖魔血統的真正原因吧。好笑之餘,卻又有種異樣的感情湧上心頭,衝動之下,我脫口問道:“你很介意自己的血統嗎?”
他神情一愣,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麼問。
我盯著他的唇,萬分期待答案的揭曉。
他展顏一笑,沉聲道,“我之血脈,是此生最讓我驕傲的存在。”語調緩慢,眉宇間卻是毫不掩飾的張揚傲氣。
連我也能感受到那抑揚頓挫的證據中蘊含著的自豪,這個答案確實讓我意外,卻又莫名地欣慰。“可惜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拘泥於道魔之分,正邪之別,反而忽視了本心。”我嘆了一聲。
謝遠殊卻搖頭笑道,“那是以前,而不是將來,若是有一天,這世上再也沒有了道魔之分,又何來偏見與歧視呢?”
我身形一顫,他說什麼?“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上古之時,何來道魔之分?不過是後來戰爭延綿,才有了兩地分隔,既然是人為生成,自然也能人為消失。”說著,他目光落在我身上,“說不定,這樣的未來,就要由你我來創造。”
剎時間我心神俱震,這就是他的理想嗎?他就站在那裡,寥寥數語,侃侃而談,自傲的語氣,別樣的神采。消弭道魔之分這樣狂妄的理念竟也能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夜色隱沒,天邊透出薄薄的曙光,初升的朝陽透過上方裂縫照入山洞,帶來新鮮的光芒。我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頭一次,我開始接觸到他的理念,他的目標。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麼閉塞的地方豁然通暢,帶著刺痛的暢快。
動身返回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有勤快的弟子早起修煉,路上遇見我們並肩同行,紛紛露出詫異又了悟的表情。謝遠殊對此坦然自若,而我卻是神思不屬。
是啊,這世上為何非要強分什麼道魔,仔細想想,魔界和人界之間,真正的紛爭也就是在通道開闢的前些年。天源宗說魔界苦寒之地,覬覦人界的資源,所以經常入侵人界,其實我們魔介面積雖然比人界小,但同樣靈氣充沛,物產富饒,人口又少,根本不必覬覦什麼人界資源。早先侵略人界與其說是魔族殘暴本性,倒不如說是為了祖先爭一口氣。後來日子久了,誰還記恨那些陳年舊事啊,於是戰火漸熄,最近已有千餘年未曾有過真正的大戰了。母皇和父王皆是雄才偉略之主,都從未表示過對人界有任何興趣。而等我繼承了皇位,更加不可能幹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兒。沒興趣沒好處也沒精力。這些年對天源宗行動頻繁,只是因為盤古神璽關係魔界生死存亡,不得不為之。
否則我堂堂公主,幹嘛親自跑來這裡找罪受。
在天源宗呆了這麼久,雖不想承認,但長久相處下來,也逐漸有了一份感情。日常相處的同修,真讓我下手殺滅,確實不願。
若大家能坦誠相見,和平相處,有朝一日,也許真的能夠消弭道魔之分,正邪之別。
到時候,再也沒有偏見歧視,有的只是兩個平等共存的世界……
不過在這之前,必須必取得神璽,解決了地火裂縫之患才行。
躺在床上,我透過天花板,遙望著遠方。無數念頭紛迭而至。一時間,患得患失,時喜